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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萍主動向王倩倩示好。每次和廠領導的一眾子弟們出行,她走進了人群的中間。再沒什麼人對她頤指氣使了。
“你怎麼知道有用,”有一天,王倩倩不解地問林蔓,“你該知道,我無論寄信還是打電話,那邊都不會有什麼回應。”
林蔓淡淡一笑。她正埋頭在一堆單據底單中。
化驗室裡的規定,每星期要寫總結報告。報告裡,必須對上星期的產品檢測合格率做資料分析。
段大姐和小張等人已經下班了,化驗室裡只剩下林蔓和王倩倩。
林蔓自己的報告一早做完,現在她做的是王倩倩的那份。
“有誰知道你父親對你的態度?”林蔓筆不停歇,頭也不抬地問。
“什麼意思?”王倩倩不解。
林蔓挑明道:“你父親為了自己名聲,不會對任何人說不在乎你,甚至,還要裝出慈父的樣子。既然這樣,除非你自己說出來,又有誰知道真相?你大可以好好利用這一點。”
王倩倩恍然大悟,自嘲地笑:“是啊,他既然要裝慈父,那我何不配合他,扮他最疼愛的孝女呢!”
“你現在和他們玩得怎麼樣?”
“和工會主席的女兒關係不錯,辦公室主任家的兄妹常叫我去家裡吃飯,總工的侄女下週結婚……”
林蔓打斷道:“我們廠誰最有權力?”
“除了廠長,就是黨委書記了。”
“你覺得哪個對你管用?”
“廠長家我夠不上。至於黨委書記嘛,她女兒鄧萍……”王倩倩豁然開朗,“你的意思是……”
林蔓點破道:“你交好十個人,都不如這一個有效用。”
王倩倩默默記下了林蔓的話。她現在對林蔓佩服至極,但凡林蔓叮囑過的事情,都會非常注意。
“你們平常都玩什麼?”林蔓又問。
“看電影,打乒乓。鄧萍的哥哥會帶我們去靶場玩,還請我們吃飯,他們吃飯會喝酒,我喝不慣,所以很多時候就不去了。”
“不行,和北方人打交道,你一定要會喝酒。”林蔓斬釘截鐵道。
“可是我不會怎麼辦?”王倩倩為難,一想起沖鼻的烈酒味兒,她就噁心地一陣陣犯嘔。
“可以練,我教你。”林蔓輕描淡寫地說,好似學習喝酒是件再容易不過的事,只要領悟要點,即可融會貫通。
“好啊,就今晚,你來我宿舍。”王倩倩迫不及待地邀請林蔓。
她不是不想和鄧萍去喝酒,尤其鄧萍的哥哥高大英俊,走起路來,一股子男子漢氣概撲面而來,每每都讓她臉紅地抬不起頭,無法直視。她一直裝作矜持,找各種藉口不去吃飯,其實為的是不酒後失態,以至於給鄧萍哥哥留下難堪的印象。
王倩倩先一步回去弄酒。
林蔓忙完了報告後,便去了王倩倩住的幹部樓。
幹部樓裡最先住的不是幹部,而是蘇聯的專家。後來,蘇聯專家們盡數撤走,廠裡的技術骨幹、中層幹部們住了進去。
宿舍樓是三層的仿蘇聯式建築,冷峻單調。灰色的長方形樓體,樓頂截面是一個三角形。每隔一段距離,有一個圓拱門棟。門棟上方,各層都有鏤空的透氣窗。
王倩倩獨自住一個一居室,廁所很小,沒有廚房。整個樓裡,有許多像她一樣的人,會在門口放一個燒菜用的煤油爐。
“拿盤子來,我炒兩個菜下酒。”
路上途徑供銷社,林蔓賣了小半斤花生米和魚乾。
蹲在門口的煤油爐前,林蔓輕撥鏟勺。黑口小鍋裡,花生米用小火溫油炒變了色,辣椒蒜薹配著魚乾炒香。
王倩倩沒有盤子,就用兩個鋁製銀色飯盒替代。
林蔓擺菜上桌,王倩倩拿出了兩瓶紅星二鍋頭。這二鍋頭是供銷社裡的鎮店貨。為了買到它,王倩倩不光花了4元錢,還用掉了2張酒券。
兩人對坐桌前,林蔓先給王倩倩滿上了一盅酒:“唉,我不像你這麼好命,再不濟,還有個父親的背景傍著。你人長的漂亮,家世又好,一定能在這裡混出名堂。”
“哼,什麼名堂不名堂的,我在這裡混的再好,不過是一個廠的天地,再怎麼翻騰,也不比在上海弟弟的前途。”王倩倩皺眉飲盡盅裡的酒,喝得急了,臉嗆得通紅。
林蔓夾了口小魚乾吃。王倩倩的酒盅空了,她又順手滿上。
“說起來,你每天遲到早退,什麼工作都不做,就不怕孫主任給穿你小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