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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個破布衣衫形容枯槁的老人被推到臺上。
江秋月第一次見到這些傳說中吃住在牛棚的教授們。
就像知青們守在知青院的一片天地輕易不外出,老教授們是困守在髒臭的牛棚裡不得亂走動。
兩方人基本沒有交流見面的機會。
人押上臺後,柳有根讓一群混混青少年給每個人戴高帽塗墨水,再讓五六十歲的老人們跪在臺上反綁雙手。
知青們看得紛紛轉開臉,男知青拳頭緊握著,也不知是誰在嘆息。
林文清剛才就回來了,高雲梅罕見的沒有纏著他。
不過他回來後就把裝逼的眼鏡收起來了,不知道是打聽到了什麼訊息。
臺上忽然上去一個小青年,渾身流裡流氣的,看著不像是正經人。
那人上去就朝老教授吐了一口唾沫,鼻孔朝天地敬個禮大喊。
“書就是俺注意到他們看哩,那是啥?那是封建餘孽!是要銷燬要批鬥掉的壞東西!”
他講的慷慨激昂,臉紅脖子粗,一副激動過度的滑稽樣。
敬禮更是不倫不類,徒惹人笑話。
“他們是啥?這些老傢伙是國家的敗類!屈辱!必須嚴厲批鬥!”
“俺們是保衛革命的果實!”
說著跑檯子後拿吃奶的勁兒拎上去一隻糞桶,轉手振奮地把糞水潑到其中一個老人身上。
老人身子晃了晃,從始至終一直低頭沉默不言。
像是早就習慣,更像是麻木得沒有了反應。
場面一時騷動起來,動手潑糞的小青年見此在臺上更加洋洋得意。
江秋月垂下眼簾,咬緊了後牙槽。
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忍住,眼睜睜地看著臺上又換了一個年紀不大的人。
一個接一個在上面大放厥詞,說些他們嘴裡所謂光明正義的話語,嘴臉卻醜陋扭曲。
敗類?屈辱?
你們這些胡來不尊老的混賬才是社會的蛀蟲!渣滓!
批鬥會進行到最後,臺上的老教授個個被羞辱的不成人樣,臺下村民反應不一。
或是義憤填膺恨恨唾上幾口,或是沉默以對,或是冷眼旁觀。
隊長柳建國整晚沒露面,村裡思想方面的工作不歸他管,不能插手阻止還不如不出現。
馬上夜深了,村支書柳有根尚且意猶未盡。
他讓舉報者當個小頭頭,帶人把滿身屎尿的教授們趕回牛棚。
那群人拿著雞毛當令箭,一個不順眼就對老人拳打腳踢,猖狂無忌。
知青們憤懣無奈,有心無力。
村民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甚至有人當個熱鬧看。
殊不知,過了今晚,明天的他們或許更慘。
有了村支書的支援,村裡的混子小青年們組成一個所謂衛國衛邦的紅兵隊,專門清除封建殘留。
打著為臨河村清理隱患的旗號,無所事事的一群人開始光明正大的闖進村民家中。
搜出來書本紙張,燒了!
看到老舊有價值的物件兒,砸了!
從誰那裡搜的砸的,晚上拉上臺去戴高帽子糞水伺候。
高雲梅家早年專門打的架子床都被一群紅兵們搬出來砸個稀巴爛。
她之後就不讓林文清去她家了,再碰面了也不理人,單方面分手。
高家人倒是沒有被拉到臺上受辱,據說是高雲梅去了一趟村支書家看望柳和平,兩人恢復了以前的曖昧關係。
江秋月有次臨睡前去廁所,看到林文清坐在院落熄滅的火堆邊吸菸,一反往日貴公子的做派,看起來有點落魄。
可能還是喜歡的吧,不單單是想找家靠山的利用。
不過既然開頭都不純粹,有這樣的結果也沒什麼可惜的。
等她回來時,見李永紅悄悄摸到林文清身邊,把洗好的夾克衫披在他身上,順勢跟他說著什麼。
估計是些安慰和不平的話。
江秋月順著牆根陰影拐回西間,沒讓他們發現她從背後路過。
屋裡油燈已經滅了,但是透過視窗的月光,炕上的那兩個都正睜大著眼睛看向外面。
趙美麗面無表情,一雙單鳳眼中滿是諷刺的神色。
劉愛英小眼睜的大大的,冒出興奮八卦的光。
她見到江秋月進屋,朝她招招手,很小聲其實屋裡都能聽見地問,“哎,你剛才見到外面那個沒?”朝窗戶外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