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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德爾顫聲道:“丘敦家完了,是麼?”
“嗯。”
“草原還剩誰家?”
“莫葫蘆和阿伏於。”
伊德爾想了半日,突然哈哈大笑:“李恩會截不下布日古德,莫葫蘆才能。他叛變了,投靠了你們!好計謀!你們女皇陛下好計謀!金錢腐蝕人心,大宗貿易,佈局數年,為的便是今日。好!好!好!如此心機深沉,我輸的不冤枉!”
孔彰客觀的道:“草原的制度,很難齊心協力。”
伊德爾的眼裡滲出淚,卻沒落下,不多時,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父子兩個,靜靜的對坐。船隻飛快的滑過河面,越過邊境,入了吳郡。伊德爾閉上了眼,再沒心情看窗外的風景。天色漸暗,身心俱疲的伊德爾發出輕微的鼾聲。孔彰搬走床上的小方桌,將人輕輕放下,掖好被子,悄悄退出了屋外。
甲板上的冷風吹的孔彰半長的頭髮亂舞,伊德爾說的道理,他心知肚明。但他想去賭一把,或許天下歸心時,心情愉悅的管平波能更寬容呢?姜戎已掀不起大浪,求一個軟禁終身,應該有幾分希望。他不是皇后,而是郡王。入京後,會有遼闊的府邸。給伊德爾養老是夠了。竇懷望沒有被殺,伊德爾或許也能安然度過時日不長的最後時光。
打了勝仗,將兵返程;抽調來的基層官員和窺見商機的商戶北上。運河上密密麻麻的交織著船隻,熱鬧非凡。路過個不知名的碼頭,依託運河而生的船家與岸邊的小商販,歡聲笑語的賣著各色吃食與日用品。夕陽西下,孩童在岸邊無憂無慮的嬉戲追逐。歡笑、尖叫、哭鬧與小販們的吆喝、賣唱女的琵琶混在了一起。孔彰閉上眼,用心感受著這幅勝過所有傳世名畫的風景。猶記得去年收復吳北時的滿目荒涼,短短一年,竟能養出如此的勃勃生機。此處遠比不上潭州碼頭的富庶,但他相信,那樣的日子會以他想象不到的速度到來。
又四日,船隊抵達了應天。四日內,伊德爾的精氣神蕩然無存,呈現出了老態龍鍾的模樣。孔彰替他梳頭,花白的頭髮一把把的往下掉。
“郡王!”門外親兵來報,“陛下已出宮,於城外列隊郊迎。”
孔彰快速用髮帶纏好辮子的末端,柔聲對伊德爾道:“阿爹,我會盡力斡旋。你……好歹等著見阿孃一面。”
伊德爾頹然的揮揮手,孔彰轉身出了船艙。船隻明顯的在減速,不一時,徹底停下。孔彰帶走的將兵足有七萬,留守舊都三萬,還有四萬人。不可能都下船去見管平波。所謂皇帝郊迎,乃走個過場,彰顯皇帝的禮賢下士。整個船隊安安靜靜,只有主將與部分基層軍官依次下船,往管平波所在的方向而去。
船艙內實在太過安靜了,伊德爾昏昏沉沉的睡著。忽然,船身劇烈的晃動了一下,將伊德爾從夢中驚醒,感到一陣壓抑不住的心悸。就聽外面歡呼道:“陛下回宮了,靠岸靠岸,下船回家了!”
“急什麼!排隊!輪到我們且早著呢!”
等待並沒有影響將兵們的好心情,岸上漸漸聚集了許多人,各地的方言此起彼伏,皆是喊親人的名字。船上軍紀所限,不能回應,但他們每個人都已是笑逐顏開。
俘獲的姜戎將領被押出了船艙,塞入了囚車中。不知哪個角落裡爆發出一聲痛哭:“爹!!陛下給我們報仇了!”
這聲痛哭彷彿點燃了炸藥桶,北方逃難來的遺民幾乎同一時間嚎啕大哭。過往的苦難、家破人亡的憤懣,都在哭聲中肆意宣洩。原本以為被折磨的麻木的心,原來只是假象。傷口還是那麼大,鮮血淋漓,未有半點癒合的痕跡。
緊接著謾罵鋪天蓋地的襲來,伴隨著小石頭,砸向了囚車。伊德爾沒有被拉出去展示,而是坐在馬車裡,感受著漢民刻骨的仇恨,輕笑。百姓從來不關心上頭的皇帝是不是異族,因為他們能否安穩度日的原因,從來只跟地主直接相關。若說北方邊境的漢民被他們數次打劫,因此憎恨的話;東面的慘狀怎麼也恨不到異族頭上。沒有陳朝的腐朽,他沒有任何可趁之機,且他試圖推行的均田令,最終毀在了漢人豪強手裡。如此結果,只能說是管平波的渲染。不把異族的殘暴描述的淋漓盡致,如何能體現出她收復江山的赫赫功勳?千古第一女太。祖,確實卓絕!
在百姓的激憤聲中,囚車抵達了監牢。到了京城,孔彰很難再給伊德爾太特殊的待遇,一樣被關進了監牢。只他是單間,且虎賁軍素來喜潔,囚室裡乾乾淨淨,地上鋪著乾燥的稻草,竟比尋常百姓家還舒適幾分。哪知他才疲倦的坐在稻草上,門外的守衛就吆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