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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能發出,便無聲冰碎,一路沉河。
許平然進入那個張燈結綵的院子時,看見那些紅綢彩花,下意識皺皺眉。
跟隨她的弟子們看一眼那映出人影的洞房,眼神裡有微微的可惜,可惜這大戶人家的新娘,今生註定無緣迎接自己最重要的洞房花燭夜了。
韶齡花季,終將被風雨摧折。
院子裡行走的丫鬟僕婦,被迅速無聲地處理掉,還有很多人在洞房內伺候。
弟子在用眼神請示,是否現在就直接進去,將人都處理完?
許平然原本有此意,然而看見那西窗剪影,忽然便起了好奇心,想看看新婚之夜的出嫁女,此刻是怎樣的神情姿態。
是滿懷羞澀,還是一腔期待,是故作羞澀,還是一臉矜持?
這是她永生未有的經歷,她想親眼瞧一瞧。
她走到窗邊,頗厚的窗紙隨著她腳步的臨近,無聲無息化為齏粉。
窗內的人毫無察覺,輕輕翻過一頁。
許平然挑起眉毛,難得地表示了詫異,她身後,弟子們和她一般神情。
新娘子居然在看書。
這洞房花燭夜,人生至喜時,這豆蔻少女旖旎粉色夢中都不能自禁的良辰佳日,這鼓樂喧天冠蓋滿目最為喧鬧最為浮華的時刻,這即將迎來自己人生最重要轉折的女子,在看書。
哪怕幽居雪山多年,許平然也認為,新婚之夜在洞房看書的新娘,想必也只有這一個。
新娘子看書看得很專注,也似乎不喜歡人打擾,身周沒有靠得很近的人,她輕輕翻過一頁,指尖雪白墨跡深黑,比墨色更黑的是微蹙的眉尖,眉如遠山,掃入青青鬢邊。
不知怎的,許平然覺得她玲瓏的側影,似乎有些眼熟。
她竟在此刻,微涼的夜風中,站住了凝神思索……這影子,這宛然眼熟的影子,是在和記憶中的誰呼應?
一陣急風過,院子外的琉璃燈急速地旋轉,灑落光影旋亂如紛繁記憶。
許平然腦海中忽然掠過青青山崖,淡淡山霧,霧氣間小小木屋,種滿茵茵葳蕤的紫微花。
木屋窗簾半卷,有少女臨窗讀書,山間雲霧潤溼硯臺,谷中清風為她翻書。
她比墨色更濃的眉,掃入鬢間,看到意濃切心處,並不叫好,只眉間輕輕一蹙。
遠處山崖間有遙遙喧囂,那是師兄們在追逐笑鬧比武,灑落青石板道的快樂,飄入她的耳端。
她並不理會,只輕輕翻過一頁,偶爾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依舊不曾抬頭,唇角,卻微微揚起。
……
恍若當年,恍若當年當面。
不,不一樣。彼時世外宗門山間雲淡,此刻人間貴府華庭燭燒。
明明不一樣,卻總觸動一樣心腸,或許是自己老了,最近總是不自覺地回想過去,有時候看見路邊孩童,甚至都會想起自己那個號稱夭折的孩子。
人生難計得失,或許一路在得,到最後卻總在計算自己的失。
許平然輕輕地閉了閉眼,似乎這一閤眼,便可以將最近莫名的煩亂和軟弱,關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窗內新娘似有察覺,輕輕抬眼。
然後便看見了她,看見了她背後那些高高矮矮,如殭屍一般的白衣人。
並沒有驚呼一聲,新娘子輕輕倒抽一口氣,水汽氤氳的眸瞳,泛上一陣驚恐和警惕。
許平然輕輕一彈指。
新娘子那一口氣終究沒能抽響,無聲無息睡倒桌面。
許平然漠然地看著她,弟子們愕然地看著夫人,不明白夫人這次怎麼大發善心,竟然沒有殺了這女子。
為什麼沒殺,許平然自己也無法解釋,或許是方才因她引發的柔軟回憶,或許是與眾不同的看書,或許是因為她少見的鎮定。
她抬了抬手。
弟子們會意,悄然走入了屋內,不多久,再悄然將一具具僵硬的屍首拖了出來,隨手扔在院子中的花架下。
許平然抱著吉祥走進去,將新娘隨手塞在床下,淡淡道:“護法。”
“是。”弟子們恭謹地立在門廊下。
“大抵需要一個時辰。”許平然略略計算了一下,囑咐,“這一個時辰之內,不允許任何人接近,誰來殺誰。”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如果宮胤等人,或者紫微等人過來,想辦法拖延住他們,用我教給你們的辦法。只要等到我順利功成……”她揚了揚眉,神情冷酷,“那就是他們末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