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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沒見沈月儀了。
但關乎她的訊息,卻還是聽到了一星半點。
當日沈氏生事,傅德明震怒之下責問緣故,沈氏竭力將孃家撇清,當時便只說將沈月儀送出府, 不許在壽安堂逗留。沒幾日, 便出了攸桐跟傅煜和離的事, 傅德明未料妻子一番私心竟攪到二房夫妻離散的地步, 甚是自責。
沒過兩日,便又碰見傅煜帶著老夫人身旁的僕婦登門。
伯侄倆閉門敘話, 沒人知道說了什麼, 但傅煜離開後不久,傅德明便黑著臉將小舅子沈飛卿叫到了跟前,命他迅速給女兒尋個婚事,不許在齊州逗留。沈飛卿是個文官,天資不算高, 應付官場往來已頗吃力,見妻女有嫁入傅家的姐姐照顧, 還挺放心,哪裡知道竟惹出這些事來?
得知女兒覬覦人夫,夥同姑姑謀害原配, 鬧得人家夫妻和離, 歪心思被傅家僕婦和閨中姑娘都知道, 驚出滿頭的汗。
出了傅德明的書房, 在府門口碰見傅煜,對上那道冷厲的目光時,更覺汗顏。
回府之後,當即將妻女狠狠責備了一頓,趕緊給女兒找婆家。
那梅氏不甘心,還帶著沈月儀到壽安堂,想討個情面,卻被老夫人以身子不適為由賞了個閉門羹,白站半天才悻悻地走了。
這些動靜零零碎碎地傳到傅瀾音耳朵裡,到攸桐住處用飯時,也挑些轉述給她。
“要怪只怪她母女貪心,原本憑著花言巧語哄得祖母高興,能挑個齊州的好兒郎嫁了,結果痴心妄想,做出那等事。居然還有臉到祖母跟前求情呢,真是好大的臉。”傅瀾音向來看不慣沈月儀,當面就敢給臉子,提起那些事,便也不掩飾嘲諷,“祖母雖疼愛她,那是看她嘴乖會討好,能給她解悶,跟養著貓狗一般。若溫順貼心,自然賞好東西,若哪天撓人了,鬧得雞犬不寧,哪還會管她。”
說這話的時候,傅瀾音正將一盤糯米排骨吃得酣然,嘖嘖稱歎。
攸桐沒想到傅煜那種不屑過問內宅的人竟順道尋了沈月儀的晦氣,頗為意外。隨口問是許給了誰家,也只知道是沈飛卿一位同僚的兒子,年近二十,仍在家裡苦讀考功名的。因傅煜催得緊,六禮從簡,商定十月底便出閣——原先老夫人說要幫她尋夫家、添些嫁妝之類的話,自然是不會再提了。
那沈家母女奔著傅家的權勢而來,沒能攀到高枝兒,卻落個倉促低就的婚事,攸桐想想沈月儀被安排了這婚事時的心理落差,便覺酸爽。
今日碧潭寺裡偶遇,看沈月儀那模樣,也印證了攸桐的猜測。
……
碧潭寺這棵老銀杏年深日久,生得十分粗壯,古樹皸皮,冠如華蓋。
到了秋日,滿樹的綠葉轉為金黃,盛美悅目,百姓皆傳這老銀杏通靈,來碧潭寺進香時,總得到這兒繞樹走兩圈,許個願。
攸桐過去時,沈月儀正站在樹下雙手合十,旁邊是一位丫鬟、一位僕婦。
在壽安堂時,沈月儀待人態度和氣、禮數周到,有老夫人照料賞賜,衣裳首飾皆是上等,不比齊州高門貴女遜色。正當妙齡的姑娘,哪怕容貌不夠出彩,憑著少女那股子會說話的活潑勁頭,討老人家喜歡,頗有點左右逢源、長袖善舞的味道。
如今那氣度卻是迥然不同了。
非但形容消瘦許多,手腳都似有些拘束,閉眼合掌,半天都沒許完願。
還是她身旁的丫鬟認出了攸桐,瞪大眼睛辨清楚了,才揪衣裳提醒她,湊過去耳語幾句。
旋即,沈月儀轉身朝這邊看過來,看清站在佛殿後的那道人影時,臉色倏變。
竟是魏攸桐!
那個連累她被老夫人和姑父厭棄、被父親責罵、被倉促安排婚事的魏攸桐!
那一瞬,連日來積攢的諸般憤怒怨恨情緒,便如潮水般呼嘯著湧入沈月儀腦海。
——傅老夫人說她該搬回自家府裡、不宜留住壽安堂時的尷尬,帶著隨身的行李走出壽安堂、被僕婦注目時的如芒在背,陡然失寵、榮光不在的忐忑不安,乃至後來,沈飛卿被傅德明責備得顏面掃地,回府怒聲斥責她母女時的驚恐慌亂,沈飛卿執意將她嫁出齊州、倉促間選不到合適人家的絕望傷心,到壽安堂求情卻被拒之門外時的心灰意冷……
短短兩月的時間,她幾乎是從錦繡繁華的峰巔,跌倒了冷清落魄的谷底。
而這些,皆是因為眼前這個女人。
若不是她矯揉造作地和離要挾,要不是她在傅煜跟前裝可憐,以沈家跟傅家的交情,哪會將她逼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