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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間陰暗,對面的男人端坐在地,沉穩如山嶽,魏天澤看著他的神情,慢慢地,回過味來。數年相處,他知道傅煜的性情,從未對女人掛懷,亦不對旁人流露情緒。而此刻……魏天澤眉頭微動,喉嚨乾澀,“是因為那場刺殺?”
“你當日,安心要取她性命?”
魏天澤一頓,半晌才道:“若再來一回,我會另想對策。”
“畢竟刺殺事敗,將自身搭了進去。”傅煜冷笑了下,“處心積慮十餘年,便是為攪得我家宅不寧?魏天澤,你也曾浴血殺敵、奮勇守城,是我齊州男兒的楷模。”
這楷模二字,從前當得起,如今卻已轟然潰塌。
魏天澤被關在獄中半月有餘,不受半點刑罰,亦無人過問探視,與世隔絕如活死人。在外時,滿腹心思撲在正事,被圖謀的事勾著,無暇細想旁的,如今身在囹圄、無所事事,自知身世瞞不住,對著冷硬石壁,看著那位曾教習他兵法韜略、每日瘸著腿親自來送飯的老將時,胸中念頭也是幾番起伏折轉。
他取過酒罈,自斟兩碗酒喝下去,忽而站起身。
“給你講個故事吧。”
……
魏天澤出生的時候,魏家已奪得軍權,被封了西平王的尊位。
軍政大權在握,又有朝廷裡獨一無二的異姓王的尊榮,彼時的魏家何等煊赫繁華,自不必說。年幼時的記憶早已模糊,魏天澤記事時,他並不在府里居住,而是在城外跟著教習師父學些練武的皮毛,讀書認字。
那時候,他似乎才五六歲,還不叫魏天澤,藏在城外的別苑,深居簡出。
外面眾人皆傳他已夭折,魏天澤雖不懂其中涵義,卻仍按著師父的叮囑,不敢亂跑。哪怕偶爾回府看望孃親,也是藏在馬車裡,走偏僻小道,免得讓旁人看見。他的母親原本是魏建的得寵側妃,卻不知為何忽然失寵,住在府裡的偏僻角落,少有人問津。
府裡有很多得寵的女人,他的頂頭也有嫡出兄長,是王府尊貴的世子。而他卻只能藏匿行跡,跟著師父苦練身手,連父親的面都很少見到。
直到八歲那年。
魏天澤如常回府探望母親,卻在那座屋中看到了甚少露面的父親。
那時候的細節魏天澤已記不清楚了,只記得魏建說男子漢生於天地間,該當四處磨礪,而非在王府養尊處優。若魏天澤將來成器,他的母親便能跟著尊榮,否則,母子倆便一輩子不招人待見,吃盡苦頭。而這歷練,也須隱姓埋名,不得洩露半點身份。
魏天澤年幼吃苦,極為懂事,雖對其中深意懵懂未解,卻仍牢記在心裡。
而後,便被魏建送到人販子手中,流落到齊州。
年少無依,系在心頭的唯有府裡的母親。魏天澤謹記著魏建的告誡,不敢袒露身份,更不敢叫人知道他學過武功,在軍營附近做著雜役,卻也時常流露出機靈聰慧的天分。很快,他便被一位爽直的伍長看重,教習功夫。
有先前練的底子在,加之魏天澤天資聰穎,進益自然飛快。
因年歲尚幼,他雖身在軍營,規矩卻不算嚴格,除了幫著做些粗活,練弓馬騎射外,也能偶爾外出玩耍。身在山野,偶爾能碰見樵夫行客,趁人不注意時,低聲叮囑他幾句話——跟魏建囑咐的一樣,務必隱瞞身份,不叫任何人起疑心,若有差池,他母親死無葬身之地。
十來歲的孩童,聽得這般告誡,自是牢牢記著。
日復一日,這念頭深植在心裡,魏天澤也不負所望,憑著旁人對孩童沒有戒心的優勢,藏得天衣無縫。再往後,那些每回面目都不同的樵夫,逐漸跟他說得更多,要在齊州軍中嶄露頭角,要吃苦踏實,被軍中器重,早些領兵——等他歷練得火候夠了,魏建便會接他回去與母親團聚,母子皆得恩寵。
魏天澤謹記,愈發吃苦。
而後,他認識了傅煜,看到節度使侄子的颯爽英姿;他被老將看重,教導兵法韜略、對敵之策;他被選為斥候,刺探訊息、巡查敵兵。再後來,甚至被選到傅煜手下,跟著永寧帳下最厲害的那些老將,學習本事。
那幾年,魏天澤無疑是很高興的。雖覺得隱瞞身份不妥,私心裡卻以為魏建安排他來齊州,是為偷學齊州的兵法韜略,等他回去後化為己用——教導他的老將軍說過,魏家、傅家雄兵拒守邊地,都是為了保衛疆土百姓。
他在齊州偷師,回去後拿來守衛百姓,有何不可?
然而隨著年歲漸長,少年懂得愈來愈多,於天下形勢,也漸漸明白過來。
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