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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該說的話也別太藏著,免得耽誤錯過了。”
傅瀾音自然明白她指的是什麼,臉上一紅,將她拍了下,“就知道拿我說事!”
攸桐莞爾,瞧著天色已是不早,便送她出門,登車而去。
刻著傅家徽記的馬車轆轆走遠,街巷間暮色漸合,隔街有孩童笑鬧聲傳來,不知是誰家煮飯晚了,炊煙青淡,菜香隱約。
攸桐轉身回院,綠漆雙扇的門掩上,門前便歸於安靜。
片刻後,拐角處的玄色衣衫被風拂動,露出一角,黑底皂靴悄無聲息,健步離去。
……
住處安置畢,攸桐要做的便是收拾新家,抽空上街挑選店面,瞧瞧菜蔬和肉的來處。因兩位許管事已到了,安置在後巷,便叫他們去尋牙儈,物色合適的夥計。
傅煜這邊,在練兵巡查之餘,也留意著獄內的情形。
這一日,聽罷屬下報來的訊息,覺得火候差不多了,便孤身往獄中,去尋魏天澤。
第81章 交代
自打攸桐遇刺、魏天澤被關入牢裡, 已是半月有餘。
關押魏天澤的這座牢獄是軍中用的, 位於齊州城郊,石牆鐵壁建成, 專管看守永寧帳下犯了軍規的將士。牢獄統共設了兩層,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如矮平的獸蹲伏, 遠處瞧著不甚起眼, 到了近處卻是防守森嚴,方圓三四里拿柵欄圍起來,不許閒人踏足。
過了中秋,淅淅瀝瀝落了兩場秋雨後,天氣涼快了許多, 進到牢裡, 更覺寒氣侵體。
陪傅煜進去的牢頭曾是位軍中猛將,行事兇悍周密, 頗有威名, 深受傅德清信重。後來戰場負傷, 斷了半條腿, 便調往此處。因魏天澤是傅煜的副將, 身份頗要緊, 入獄時並未張揚, 由牢頭親自安排看守送飯的人。
關押魏天澤的牢間自然也在最隱蔽堅固之處。
巨石砌成的廊道昏暗陰沉, 朝西的鐵柵欄門推開, 裡頭更是幽暗,安靜得死寂。
牢頭送傅煜進去後,便帶人守在門外,傅煜孤身進去,黑靴踏在青石板上,發出極輕的動靜,沉穩而規律。最裡面的牢間裡,魏天澤原本垂首而坐,聽見這腳步聲,忽然抬起頭,側耳細聽,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在他的牢間外停下。
處於地下的幽暗牢室,沒半點天光,唯有廊道里的火把送來些許光亮。
魏天澤眯了眯眼,看到一道修長的暗影投在地上,一動不動。目光抬起,便見傅煜負手而立,端毅巋然如重劍,墨色的衣裳幾乎與周遭融為一體,唯有那雙眼睛深邃湛然,正注視著他,神情晦暗不明。
“將軍。”他開口,聲音微啞。
傅煜沒出聲,只沉眉看著他。
短短半月時光而已,裡面那人的神情氣度已跟從前迥然不同。
身手出眾、年少英武的小將,在外意氣風發、英姿颯爽,如徐徐挪向當空的烈日,熾熱而耀眼。當年並肩殺敵、叱吒疆場時,銀槍黑袍的小將,也曾出手驚豔,令人望風而逃。此刻,他神情裡的風發意氣蕩然無存,盤膝坐在牢間的角落,下頜鬍鬚墨青,頭髮也因疏於打理而凌亂,眼神黯淡無光。
他的手腕、腳腕上,皆繫了精鐵煅造的鐐銬,粗重而牢固。
傅煜眸色暗沉,開了牢門,抬步進去。
牢間十分逼仄簡陋,最裡側一副頗窄的床板,三面抵牆,旁邊一張矮桌,可供用飯,此外別無一物——畢竟是曾為國征戰、幾度險些捐軀的將士,牢間裡並未常放恭桶腌臢之物,算是留下最後一點體面。
傅煜在魏天澤對面盤膝坐下,面色冷凝。
魏天澤自哂般垂頭,“見笑了。”
“許久沒見。”傅煜拿出背後的食盒,取出一罈酒、兩個小瓷碗,“這應該是你我最後一次喝酒。”說著,將兩隻瓷碗注滿。
酒液醇厚,有香氣逸出。
魏天澤被關在此處半月,不見天日、粗茶淡飯,周遭雖無刑具、慘嚎,但獨自枯坐在陰暗潮溼的角落裡無人問津,只留他面壁回想,將這小半輩子的事逐個回味,其中五味陳雜,煎心熬肺。
香醇酒氣入鼻,他稍覺意外,遲疑了下,仍取了一碗,仰頭喝盡。
酒液入口綿軟,到了喉嚨卻忽然變得辛辣,刀子般一路剮下去。
兩人悶不做聲地連喝三碗,魏天澤才道:“將軍有心事。”
“我跟攸桐和離了。”傅煜抬眉,神情陰沉。
魏天澤神情微詫,沒想到他會說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