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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凝重,提筆謄往白絹時,落筆滯塞。
往日種種,亦在腦海紛亂翻湧。
新婚之夜她端坐在繡榻上,鳳冠霞帔,麗色無雙,當時不曾留意,此刻卻記得分明。
錦衣玉食嬌養的姑娘,於洞房花燭會有多少期盼?揹負著滿身罵名遠嫁而來,年才十五的少女,又會有多少忐忑畏懼?而那時的他卻滿心不耐,隨手扯落蓋頭,輕慢冷淡。甚至存著偏見,言語無狀。
因果之論,不外如是。
蘸滿墨的筆尖落在白絹,傅煜每每念及,便如有蟻蟲噬心。
最後一個字落筆,他丟開狼毫,沉眉站在案後,按在桌案上的骨節微微泛白。
只等墨跡乾涸,指尖僵硬,他才回過神,將那白絹收起來,往斜陽齋去。
第78章 決意
斜陽齋裡, 傅德清傷勢已恢復了許多。
不過傷筋動骨尚需百日, 他傷得太重, 險些丟了性命,這會兒雖能拄拐下地走動, 卻也不敢太費力, 閒時只坐在書房裡,翻看各處輿圖和山川地勢。
傅煜進去時, 傅德清才翻完一卷, 坐在圈椅裡活動筋骨。見兒子神情沉鬱,便往椅背靠著, 道:“怎麼,魏天澤肯鬆口了?”
“他還沒動靜。”傅煜沉聲。
傅德清不以為意, “那就先關著,不差這幾日。魏建那老賊心狠,咱們查到的八成沒錯,等他肯自己招了, 後面才好辦。”說著,索性站起身來,伸個懶腰,朝傅煜投去詢問的目光。
“我這次來, 是為攸桐。”傅煜眉目稍沉。
傅德清“哦”了一聲, 意味深長, 沒等他細問, 便見傅煜伸手, 將一段白絹抖開,鋪在桌上。那上頭濃墨如銀勾鐵劃,分明是兒子的字跡,而起頭的幾個字,更是令傅德清驚得險些扭了胳膊。
“和離?”他詫異地抓過白絹,粗略掃了一遍,“不是賭氣?”
“不是。”傅煜拿手指捏著眉心,“深思熟慮過的。”
這話著實讓傅德清驚詫。自打娶了魏氏,先前雖有許多磕碰矛盾,這半年裡,情形卻顯然不同了——尤其是他這兒子。去歲此時議親成婚,傅煜全沒將妻子當回事,甚至還說要當擺設,態度淡漠,哪怕是過年前那陣子,夫妻倆也相敬如賓。這半年裡,卻時時到南樓留宿用飯,抽空帶著魏氏出城散心,暴雨裡抱著她回南樓,這些事他都聽說了。
這種事發生在素來不動於女色的兒子身上,無疑是罕見的。
傅德清還當小夫妻倆能日益和睦,瞧見這個,登時愣住了。
將和離書前後看了好幾遍,他才道:“是你鬧脾氣,還是你得罪魏氏了?”
傅煜搖頭,見桌上有涼了的茶水,竟自倒了一杯灌下去。
“攸桐的性子,父親想必也能瞧出來,無意於內宅權柄,若旁人不犯到她頭上,也不喜與人起爭執。她嫁給我,在府裡就沒碰見過好事。伯母這回行事,更是叫人心驚。外面局勢如何,不必我說,父親雖與伯父齊心協力,但這一兩年,府裡終須分個主次。兵馬、政權的事,伯父拎得清,但伯母——”他頓了下,看向傅德清,“大嫂的事擺在那裡,父親該明白。”
“你伯母這事,確實麻煩。”傅德清嘆氣。
沈氏嫁入傅家二十餘年,養了三個兒子,跟丈夫的關係也頗和睦。
於傅德明而言,他是親兄弟,沈氏是結髮妻,在傅暲兄弟眼裡,母親更是親於叔父。
偏巧沈氏婦人之見,目光短淺,今時今日,尚且捏著內宅的權柄不願放手,往後若得知傅家圖謀大事,焉能輕易甘心?那婦人雖能管好內宅的事,卻聽不進勸,傅德明態度擺得那樣明白,卻還是在韓氏的事後,對攸桐打起了主意。
傅德清若為此事深究,難免令子侄寒心,于軍中生出罅隙。
但傅德明顯然也作難——結髮二十年,感情終究不淺,若不是生死關頭,哪能下狠心?
傅煜瞧著父親的臉色,知他所想,續道:“這回伯父說要將內宅權柄交給咱們,是他明事理,但伯母豈會輕易聽從?此事因攸桐而起,伯母豈不記恨?她若留在府裡,明面上是接內宅權柄,實則是活在夾縫裡。父親與我在府裡的日子有限,伯父照顧不到內宅的事,她跟祖母又……若碰見事,難免麻煩。”
“是我考慮欠妥。”傅德清也知道老夫人跟攸桐八字不合,頷首道:“咱們不在府裡,她夾在中間,怕是防不住你伯母。若稍有不慎,怕會傷及兩院情分。”
“比起她,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