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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下里目光相觸,攸桐尚未來得及驚詫,便見傅煜抬步走來,面上不辨喜怒。
鏢師為人穩重牢靠,瞧著來者不善,當即橫身擋在攸桐跟前,也沒打算劍拔弩張,只含笑拱手道:“這位爺……”話沒說完,旁邊攸桐便越過他,朝他感激笑了笑,而後仰頭道:“將……你怎麼來了?”
傅煜疾馳而來,懸著的心在瞧見她無恙後落回腔中。走到跟前,就見她身穿厚襖,裹得跟粽子似的,頭上又戴個寬大的氈帽,腦袋縮在厚厚的毛領裡,只露出眼睛鼻子,氣不打一處來,只道:“跟我來。”
說罷,便攬著她往樓梯上頭走。
鏢師也不是任人欺負的,見狀要攔,卻被春草拽住,道:“沒事,是熟人。”
這般一說,那掌櫃也反應過來,趕緊叫夥計跟著,去開客房的門。
第90章 歡喜
傅煜這趟出兵平叛, 比預想中的順利。
宣州那一帶離永寧不算太遠,節度使曹建忠原是靠祖上廕庇上位, 自身本事有限。比起傅家和魏建緊鄰邊關、時常對敵的強悍鐵騎,曹建忠麾下的兵將雖不少, 卻沒多少能耐, 因軍餉剋扣嚴重, 加之疏於訓練, 戰力極弱。
之前被戰火波及時, 曹建忠已然損了些兵將,這回再碰上麻煩, 自是無力應對。
熙平帝躺在病榻上吊著一口氣,想著上回傅家的功勞, 試著再下旨意, 請傅家就近平叛。傅德明固然應了此事, 卻也指使人上書彈劾曹建忠庸懦無能、貪汙納賄、剋扣軍餉等罪名,另薦賢才。若在從前, 朝廷對各處節度使無力挾制, 哪怕彈劾武將的摺子堆成了山, 也莫可奈何。如今傅家雄兵壓向宣州,這般上書, 也不過是借個朝廷的名頭, 權衡過後, 便允了。
被舉薦的那位原是永寧麾下的老將, 數年前便已調往曹建忠麾下, 只因曹建忠自有親信,沒得重用。雖不得志,卻也憑著爽朗性子紮了些根底,而今有傅煜的鐵騎劍鋒撐腰鎮著,拔除幾位刺頭後,順利接了節度使的位子。
加之傅煜的外祖舅舅皆在這一帶為政經營,事情便算辦妥了。
傅煜逗留了月餘,原打算待宣州局勢穩了便回齊州,誰知還沒動身,杜鶴便接到屬下遞來的訊息,說攸桐孤身離開齊州,冒險回京去了。
傅煜聞言暗驚。
如今這世道,算得上太平無事的屈指可數,她孤身回京,身邊縱有他安插的護衛暗線,也難保不會倒黴碰見硬茬子。到時如何應對?懸心之下,迅速處置了殘餘的事,命副將率兵回齊州,他則帶了杜鶴和隨身護衛,馬不停蹄地趕來。途中接到許朝宗的求助密信,又命杜鶴多調些人手,暗中入京增援。
晝夜疾行,冒寒逆風,終是在這日傍晚,追上了攸桐一行。
……
踏入客棧門口,瞧見攸桐身影的那一瞬,傅煜懸著的心落回腹中,旋即暗自咬牙。
——明明能憑著他的安排順利回京,偏要這般提心吊膽,她這是何苦?
跟他遞個訊息,讓他派人護送,能掉塊肉嗎?
待那夥計小跑過去開了門,傅煜也不待多說,攬著攸桐進去,反手便關上屋門。屋裡頗為昏暗,炭氣稍稍燻人,沉厚的大氅捲了傍晚寒風,他雙手握住攸桐的肩,沉聲道:“獨自跑出來,做什麼去?”
“回京啊。”攸桐縮了縮腦袋。
“就憑那幾個人?”
“劉鏢師很厲害的,這條路走了十幾年。”攸桐瞧得出他在生氣,又往後縮了縮。
傅煜沒好氣,看她臉上焐得泛紅,摘了那寬大的氈帽,便見她滿頭青絲籠成髻子團在頭頂,那雙眼睛顧盼生輝,靈動照人。大抵是察覺他的怒氣,那雙眼睛微彎,鼻子下巴露出來,帶著乖巧笑意,“將軍怎麼來了?”
“路過。”傅煜說。
“哦。”攸桐咕噥了下,眼睫微垂,眼底笑意卻更深。
傅煜滿腔擔憂化為悶氣,想打她嬌臀教訓,又沒那厚臉皮,只咬牙道:“你若想回京,遞個訊息給我便是。傅家那麼些兵將,還抽不出幾個人護送你?鏢師再老道,這千里的路,如何護你周全?”
“我是怕攪擾軍中大事。”攸桐見桌上有茶杯,忙涮乾淨了,倒杯給他。
倉促重逢,從最初的驚愕,到被拽上樓梯時的懵然,再到進屋後看破他藏著的怒氣,她猜得到緣由。易地而處,倘若她掛心的人不顧安危冒險,她也會生氣。
傅煜說路過,多半是嘴硬扯謊,從宣州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