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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索性起身梳妝,用完飯瞧著天色尚早, 先往北坡望雲樓溜達一圈透透氣,而後直奔壽安堂。
到拐角處,果然傅煜也健步走來。
隔著一道迴廊, 攸桐瞧見他的身姿時, 目光不自覺地一頓。
他今日顯然沒打算去衙署或者軍營,拿玉冠將頭髮束得整齊, 身上穿著黛藍交領長衫,質地極佳,簇新端貴。勁瘦的腰間,尋常懸著黑漆漆的寶劍, 或是繁瑣累贅的蹀躞為飾,威儀姿態令人敬畏,今日卻只束著錦帶, 懸了枚玉佩。他本就生了俊眉朗目、頎長身姿,身上那股冷厲剛硬之氣稍加收斂後, 倒有幾分高門貴公子的峻整氣質。
只是腳下彷彿帶風, 挺著身板疾行而來, 少了點閒庭信步的味道。
攸桐抿唇一笑,駐足等他。
待傅煜走得近了,一道去問安。
慣常的幾句客套話過後,傅老夫人也瞧出傅煜這身打扮的端倪,問道:“今日不出府嗎?”
“要出去。”傅煜在祖母跟前,仍是沉穩端毅的姿態,“瀾音想去趟靜安寺。”
靜安寺是傅暉之妻韓氏住的地方,離齊州城僅二十餘里,裡頭不受百姓香火,環境頗為清幽。傅暉戰死後,田氏因喪子而病倒在榻,韓氏也很傷心,強撐過喪夫之痛照顧婆母,待田氏病逝後,她身邊無子又想念亡夫,說是在府裡住著徒增傷心,索性搬到寺裡去住,為亡夫在佛前唸經進香。
這幾年,除了每年一道去金昭寺進香外,只偶爾跟傅瀾音往來。
傅德清曾允她改嫁,韓氏不願,便也隨她去了。
老夫人雖不喜韓氏離府幽居,卻覺她對孫子情意深重,也沒阻攔,因聽說傅昭也要同去,還叫僕婦取幾樣東西,讓傅煜順路帶過去。
傅煜應了,隨口又道:“攸桐還沒去過,我帶她同去。”
“她留在府裡,還有事呢。”
這恰是傅煜想說的。
他微微抬眼,瞥過老夫人身後的丫鬟,輕飄飄挪過,並未接話。
老夫人卻已會意,屏退丫鬟僕婦,道:“怎麼,你有話說?”
“是為百歲宴的事。”傅煜正色,聲音壓低,“自母親過世後,府裡中饋向來由伯母打理,瀾音和昭兒的事,伯母也沒少費心,從沒出過差錯。這般宴席,伯母身邊僕婦儘夠,若忙不過來,攸桐幫忙便可,若說是協助操持,怕會令伯母多想。”
他素來不問內宅之事,如今肅然提及,必有緣故。
老夫人下意識看向攸桐,便見她垂眸斂袖,沒半點異樣。
最先浮入老夫人腦海的是不悅,以為是攸桐偷懶不肯出力,才請傅煜說情。但這念頭很快被壓下去,她上了年紀後雖容易感情用事,卻沒到老糊塗的地步,那雙略微渾濁的眼睛將傅煜審視了下,又瞧瞧攸桐,才道:“你是說,內宅的事,先別讓她插手?”
“攸桐年紀有限,照顧孫兒起居即可,不必去伯母那裡添亂。”
傅煜語氣篤定,幾乎是不容置疑。
老夫人看他說得認真,礙著攸桐在,並未細問,只頷首答允。
旁邊攸桐卻是偷偷捏了把汗——昨日老夫人做此安排時,她便覺沈氏神情異樣,想著傅家雖兄弟子侄和睦,到底身居高位,兵權政權分握在傅德清兄弟手裡,利益牽扯複雜,便探問傅煜的態度。誰知今早,他會鄭重其事地跟老夫人提及,不想讓她去碰沈氏的東西。
亦可見,坐擁權勢富貴的傅家,其實也藏著許多敏感之處。
能令傅煜特意提及,必定比她以為的內宅糾紛嚴重得多。
她能避過當然是最好的。
遂暗自鬆了口氣,覷著傅煜的神情。
那位並未多說,給了她一道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
攸桐琢磨半天也沒明白他那眼神的意思,因心裡裝著窺破傅家密謀天下的秘密,怕被傅煜看破後徒增麻煩,暫且也沒敢多問,只往斜陽齋去。
到得那邊,果然傅瀾音和傅昭姐弟都換了輕便裝束,四個人乘馬出府,直奔城外。
……
靜安寺離城不遠,乘馬疾馳,不過兩炷香的功夫而已。
比起齊州幾處名寺的金碧輝煌、香火興盛,這座坐落在山腳的佛寺極為清淨冷落,連個山門都沒修。朱牆圍著幾座佛殿,後面帶著精舍,裡面是傅家請的幾位修行女尼。韓氏並未出家,住在牆外的小院裡,身邊四個丫鬟僕婦照顧,也不受清規戒律的束縛。不過據說她性情沉靜,本就不嗜葷腥,飲食也以清淡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