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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對她而言,京城的魏府並不算真正的家,但出閣前的那大半年裡,她跟薛氏朝夕相處,見薛氏為安慰女兒費盡心思,多少覺得感動。嫁到齊州後,薛氏也曾修書給她,殷切叮囑了許多事,慈母之心,可見一斑。
而今久別重逢,想著薛氏,她心底裡也覺得溫暖,不由加快腳步。
進府後繞過影壁,魏思道已然含笑迎了出來,對這位手握重兵的女婿頗為客氣。
再往裡走幾步,原本在垂花門裡等著的薛氏耐不住,瞧見攸桐的身影,便在僕婦陪伴下匆匆出來。她臉上原本掛著女兒歸門的歡喜笑意,瞧見攸桐時,那眼淚卻不知怎的就流了下來,又怕被傅煜瞧見後心生不快,趕忙低頭拭盡,紅著眼眶叫兩人往裡走。
到得廳裡,宴席早已備齊,魏老夫人端坐在上,見著傅煜,便含笑招呼。
傅煜仍是那副武將的剛硬姿態,只是收了初成婚時的淡漠輕慢,朝長輩行禮後入席。
這還是攸桐成婚後初次回門。
她被萬人唾罵時,唯有薛氏殷勤勸解陪伴,魏思道避而不見,老夫人更是屢屢抱怨,是以對這兩位印象不算好,感情也不深。席間多半便是跟薛氏說話,關懷母親的近況。傅煜哪怕在自家人跟前都甚少展露笑顏,客居在外,也不會多費唇舌。
一頓飯吃得規矩而客氣,飯後夜深,各自安歇。
次日起來用過飯,還沒等薛氏拉著攸桐到屋裡去說體己話,便聽門外有宮人來訪。
自打老太爺過世後,魏家已甚少接聖旨。如今冷不丁地被尋上門,魏思道哪敢怠慢,當即請入正廳。
那宮人尋的卻不是他,而是傅煜和攸桐——說皇帝念傅家駐守邊塞,勞苦功高,先前傅家履立奇功,未能親頒賞賜,聽得傅煜夫婦回京,特地降了旨意,請傅煜隔日攜妻入宮。
這旨意來得雖急,卻也不算意料之外。
去歲南邊動亂,朝廷派兵鎮壓,來回打了好幾個月,卻是越打越輸,被叛賊佔了南邊的大半江山。等開春後鬧起災荒,流民勢大,朝廷怕是更難鎮壓拒守。
熙平帝先前數次降旨,請兵馬強盛的傅家和西平王出手,兩邊都以邊境不寧為由,沒人肯出兵。他縱昏庸,拖著病體享樂之餘,也不敢將祖宗留下的江山丟了,哪能不著急?
偏巧各處節度使都作壁上觀,尋了種種藉口,守著手裡的兵馬不肯為朝廷費力。
熙平帝無可奈何,沮喪之下,病勢愈發沉重。
去年底,傅煜在北境斬殺韃靼萬餘大軍,不止振奮齊州軍民,也令京城震動。
訊息傳來時,坊間議論如沸,朝廷上也眾說紛紜。
膽小怕事者,覺得傅煜此舉過於囂張狠厲,雖說交戰告捷,出手卻未免毒辣,且騎兵越境而出,攻破了韃靼兩處駐軍要塞,怕會惹怒對方王庭。自六七年前那場惡戰後,兩國雖常有小的摩擦,卻勉強算相安無事,傅煜這般莽撞行事,若惹得韃靼震怒揮兵,擾亂北境,只會令朝廷雪上加霜。
亦有人對這擔憂嗤之以鼻。
說南邊動亂的訊息傳出去,朝內局勢不穩,眾人皆知。
韃靼這回派兵南下騷擾,便是在試探深淺,倘若傅家畏首畏尾,叫對方覺得軟弱可欺,韃靼必會趁內亂南下,倘若與東丹合力南侵,便是永寧軍馬傾巢出動,也會極吃力。屆時若北地再生動亂,誰去鎮撫平息?
倒不如似傅煜般,出招兇猛狠辣,震懾住對方,反倒能打消對方覬覦之心。
兩邊文臣武將吵得厲害,各執一詞,爭論不休。
熙平帝深居宮中,自幼讀經史書籍,觀風花雪月,連京城都沒出過,哪裡能知道韃靼王庭的心思?一時覺得該謹慎行事,傅煜此舉太過莽撞,耀武揚威般,會引來反撲;一時又覺得虎將悍兵,軍威遠揚,能震懾得對方不敢擅動,這一回敲山震虎,能換來數月安寧。
提心吊膽地等了一陣,沒聽見韃靼有動靜,方放了心,讚許傅煜行事果斷英武。
既然北境暫時安寧,傅家能否騰出手,幫著收拾南邊那些逆賊呢?
這念頭冒出來,熙平帝彷彿於陰沉暴雨中窺見一絲天光,既為傅家的尾大不掉而生氣,又盼著傅家能出手相助,幫朝廷穩住局勢。如今聽說以戰神之名震懾敵兵的傅煜來了京城,哪裡還坐得住?
沒立刻將傅煜拘進宮裡,已算是耐得住性子了。
而傅家按兵不動數月,這回傅煜來京,自然也存了試探皇帝態度的意思,便接了旨。
當晚夫妻倆歇在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