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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傅煜在屋裡,攸桐也沒好意思沐浴,用完飯,到屏風後匆促換了寢衣,洗面漱口畢,便鑽進被窩。然而夜深雪寒,住在客棧時沒人燻暖被褥,即便塞了湯婆子,身上仍覺涼颼颼的,只能蜷成一團取暖。
屏風後水聲微響,是傅煜在沐浴,她趕路勞累,躺了會兒便迷糊睡去。
待傅煜擦洗罷走過來,就見錦被微鼓,攸桐蝦子般蜷著,雙眼緊閉。
他隨手撲滅燭火,掀起被子躺了進去。
而後,便忽然頓住了。
平常同榻而眠,兩人隔著尺許的距離,甚少碰觸。這床榻卻不及府裡寬敞,他心裡想著事沒留意,按著尋常的習慣躺下,手臂便不慎觸到她抱在膝頭的兩隻手——觸感柔軟,卻彷彿有點涼。
傅煜微愣,握住她的手,指尖果然不是該有的暖熱。
外面寒風忽起,吹得雪簌簌落下,寒氣彷彿能從窗隙門縫裡漏出來,傅煜即便不怕冷,也覺蓋在身上的被子不及平常溫暖。側過頭,就見攸桐脊背貼在板壁,眼眸緊闔,睫毛修長,眉峰微蹙。
傅煜遲疑了下,將她兩隻手都摸過來,包裹在掌心。
他常年習武強身,跟個火爐子似的,指尖被磨出了薄薄的繭,手掌卻十分溫暖。那身體比湯婆子還管用,肌膚相貼時,暖熱從攸桐手上膝頭傳來,蔓延到手臂、身上,乃至四肢百骸。
攸桐睡意朦朧,察覺這股暖意,眉頭不自覺地舒展,下意識往那邊挪。
於是,傅煜將她握住沒片刻,她的身體便貼到了懷裡。
嬌軟玲瓏的身軀,散著淡淡的體香,腰肢柔軟溫熱,膝頭卻有點涼,蜷縮著貼到他腰間,大概覺得溫暖愜意,沒再挪開。只將捂熱的手抽回去,落在中間逼仄的間隙裡。她的呼吸平緩如舊,甚至因這股暖意,睡得更沉。
傅煜卻是身體微僵,睡意頓無。
二十餘年不近女色,這還是頭一回真真切切地將美人抱在懷裡,且沒有推開的打算。
這種滋味陌生而奇妙。
他足足僵了好幾息才回過神,目光落在攸桐臉上,神情漸而複雜。
成婚以來,雖同榻睡了數回,卻都是涇渭分明。最親近的一次,是她在睡夢裡握住他的手臂不肯鬆開。但也僅此而已。這還是頭一回,她主動往他懷裡鑽,不像平常那樣客氣,更不似那晚說打算和離時的疏冷。
懷裡的人睡得安靜,沒有防備,也沒有芥蒂,鼻息落在他的脖頸胸膛,讓他覺得有點癢。
這才是她最真實的模樣,嬌憨柔軟得可人。
傅煜僵著沒動,竄入腦海的並非旖念,而是那晚南樓的情形。
……
攸桐說想和離的那番話,像是帶著冰渣的烙印,已然刻在了傅煜的腦海裡。
最初聽到她婉轉的言辭,他是懊惱的,甚至隱隱生氣。畢竟這些年頂著人中龍鳳的名聲,心高氣傲,還沒有誰會推開他,拂逆他的好意,當面令他難堪。是以當時他拂袖而去,心有不悅。
隨後便是一家人除夕守歲。
攸桐跟傅瀾音姐弟倆熱鬧玩耍、笑語陣陣時,傅煜雖沒融進去,卻都看在眼裡——那個時候的攸桐,跟在壽安堂時的倔強、在他跟前的客氣截然不同,會留意弟弟妹妹的愛好,將他們喜歡的吃食挪過去,也會在猜謎的時候適當放水,好讓傅瀾音高興些。
傅瀾音善意親近,她便投桃報李,相處得融洽。
老夫人心懷偏見,她便只擺出客氣恭敬的姿態,無意逢迎。
那麼他呢?
他是如何待她的?
十多歲的少女千里遠嫁,被夫君冷落、被女眷帶著偏見疏遠,易地而處,有幾人能泰然處之?他為一場春夢躲了她數日,在聽見和離的言辭後懊惱而去,她對著種種偏見冷落,焉能無動於衷?以逃避遠離的方式自保,其實是很多人的本能,他尚且沒能例外,更何況攸桐?
那晚在斜陽齋,這個念頭騰起時,傅煜稍覺豁然。才會在想起舊事時,沒了最初的懊惱芥蒂,反而聯想到許朝宗的事,為無端的吃醋而驚訝。
此刻美人在懷,嬌軟溫暖,乖巧地睡在身旁,傅煜忽然有個奇怪的念頭。
倘若他如此刻般善意待她,她會不會如此刻般不再退縮?
會不會拋下跟許朝宗的舊事,不再想著和離?
畢竟,有她在身邊的時候,似乎還不錯。
傅煜征戰十來年,肯用心去想的唯有兵法韜略、用兵佈陣。這還是頭一回,認真琢磨關乎女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