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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酒樓,那裡客滿,換一家就是,少夫人怎非要跟人去擠?出來之後還滿面春色。像老夫人方才說的,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少夫人既到了這裡,就該時刻留意避嫌,哪能做這樣輕浮的舉動,損了將軍的威儀和名聲!”
這血口噴得,專撥怒火。
傅煜的臉色很難看,卻沒作聲,只瞧向攸桐。
她孤身站在屋裡,臉蛋熱得微紅,身姿挺直,眉目嬌麗,卻隱然幾分孤獨的傲氣。那傲氣並不外露,卻如秀竹勁拔堅韌,不會被風雪壓彎似的。無端令他想起那回她造訪兩書閣,向他陳情的那些話。
雖寥寥幾句,卻叫他印象深刻。
夫妻倆對視,攸桐不閃不避,眼睛卻微微泛紅,委屈而倔強。
見傅煜神情似詢問,遂道:“雅間之內,自問行得端做得正,沒半點非分之心。春草和木香皆可為證。”
蘇若蘭仗著有老夫人在場,壯著膽子道:“木香至今不見蹤影,春草是少夫人跟前的,說的話哪能信。”
“那我呢?”傅昭忽然開口,“我的話能信嗎。”
不高不低的聲音,卻趁著間隙落入眾人耳中。
老夫人詫然皺眉,下意識道:“大人的事你別摻和。”
“那天我也在雙桂街——”傅昭搶著說出重點,“還看到了雅間裡的情形。”
這事全然出乎意料,眾人皆訝然看向他。
傅煜原本臉色冷沉,聞言心思微動,道:“怎麼回事?”
……
當日雙桂街上,傅昭試鐵丸時失手打到馬脖子,致使馬受驚失控,拖著車衝向路側,算是這一堆事的緣起。
傅昭正是好動的年紀,因覺得二嫂甚少出門,又怕馬車的事傷到旁人,便到對面的茶樓坐著,一則瞧瞧攸桐做什麼,再則暗自觀察——若街上安穩無事便罷,若車伕和二嫂歇會兒後要尋罪魁禍首,他總不能置身事外,叫無辜的旁人背黑鍋。
他年少氣盛,也不怕冷,進了茶樓便開窗瞧外面。
而攸桐又嫌們開了窗,是以雅間裡的事,他也算看得清楚。
那事原本就沒什麼,且鐵丸失手驚了馬的事不可張揚,傅昭便沒跟人提起。誰知今日,壽安堂裡竟會為當日的事惹出一場官司?而蘇若蘭那些言辭,顯然是在胡亂造謠、惡意中傷,不止誣陷攸桐,還往二哥臉上抹黑,仗著沒旁人作證,欺負攸桐孤立無援。
傅昭縱然對攸桐印象不算太好,又如何能忍?
當即將始末說得清清楚楚。
因年少氣盛,還抬著下巴,向蘇若蘭居高臨下地道:“你是在外揣測,我卻將裡面情形瞧得明白。小爺這雙眼睛不瞎,若真有越矩的事,小爺難道會看不見?”見蘇若蘭臉上變色,似有心虛之狀,大聲道:“說話呀!”
這一聲斥責,雖不像傅煜冷厲,卻也足以讓蘇若蘭膽戰心驚。
她打死都沒想到,那日街頭偶遇,除了她和金燈,竟還有旁人在場。
而那個人,竟還是傅昭!
如今當堂對證,若是個丫鬟僕從,她還敢斗膽拿捏,卻哪有底氣跟傅昭爭?
比起她揣測激怒的把戲,傅昭那些話近乎鐵證,將她的言辭盡數推翻。
蘇若蘭心虛慌亂,正想著怎麼把那些添油加醋的話圓過去,眼前衣袍微晃,傅煜那雙黑靴跨到兩步外,冷厲威壓的氣勢亦如千鈞般懸到了頭頂。她甚至不敢抬頭去看,只跪在地上,顫聲道:“將軍,奴婢確實沒撒謊,奴婢是真的看見……”
“放肆!”傅煜沉聲,如悶雷響在頭頂。
他忽然抬手,腰間短劍微翻,徑直抵在她顎下。
那短劍是冷鐵煅造,刀鞘上緙絲細密,即便在此燥熱屋中,也是冷意��恕�
蘇若蘭嚇得打個機靈,腦海裡一瞬空白,手腳動都不敢動。
傅煜輕按劍柄,迫得蘇若蘭抬頭,目光鋒銳如同寒冰,“誰教你造謠生事?”
“將軍息怒,奴婢、奴婢……”蘇若蘭戰戰兢兢,卻是躲閃著,半個字都說不出來。原本頗為俏麗出挑的一張臉蛋,此刻也驚得面無血色,縱打扮得伶俐動人,瑟縮求饒的姿態卻叫人生厭。
這般驚慌之下,心虛之態已難掩藏。
傅煜眼底盡是嫌惡,瞥向老夫人時,微微皺眉,有些作難。
而後,又看向攸桐。
攸桐卻沒看他,只望著老夫人。
方才傅昭那番話就跟悶雷積攢許久後的暴雨一般,將她身上的淤泥灰塵沖刷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