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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權在手,他彷彿孤身推著巨石往坡上走一般,勞累而有心無力。甚至於,在明知傅家的野心時,不得不妥協利用,以至於養虎為患,終成今日之困。
那些曾匍匐在他腳下的臣子,今日已轉投往傅家門庭。
他貴為天子,卻連這座窄小的院門都踏不出去。困厄之中,許朝宗迅速消瘦下去,整夜的失眠、連日的苦熬後,原本就不算堅韌的意志也迅速消磨。
十月的京城已很冷了,夜裡怒風呼號,有雪砧子散漫飄落。
許朝宗圍著件半新不舊的大氅,坐在爐火旁出神,不知何時,昏昏睡去。
他做了個夢。遙遠的,已然被塵封在記憶角落裡的夢。
夢裡他仍年幼,沒有覬覦皇長兄權位的野心,每日發愁的,只是先生布置的課業和父皇偶爾的盤問。還沒到出宮立府的年紀,他仍住在宮裡,母妃常會接呦呦來跟他作伴。那個嬌憨柔軟、天真漂亮的小姑娘,幾乎是他看著長大的,會跟他滿宮折花捉蛐蛐,會陪他安安靜靜地焚香寫字,會在入宮時給他帶香軟的糕點,會跟他溜出宮去鬧市,也會在摔倒時牽著他的衣襟抹淚撒嬌。
那個小姑娘,他曾捧在掌中,真心愛護。
可是後來,他們走散了。
像是被面目模糊的皇爺爺領走,她穿著鵝黃嬌嫩的錦繡衣裳,蹦蹦跳跳地去折花,前面是寒冷透骨的湖水。他拼盡力氣地想叫她回來,嗓子都啞了,她卻沒聽見似的,踩水而行,漸漸被水吞沒,再也沒回頭看他半眼。
許朝宗從夢裡醒來時,眼角一片冰涼。
他愣愣怔怔地坐到天明,而後寫了封簡短的信,在宮人送飯時,讓他轉交傅煜。
第124章 質問
這封信經由宮人之手,交予含涼殿的護衛, 而後迅速遞到了傅煜的手上。
彼時傅煜端坐於衙署中, 正與傅德明和幾位朝臣一道商議政事——皇宮內外的戍衛盡數握在傅家軍將手裡, 在許朝宗現身後,擬個由他暫攝朝政的旨意, 並非難事。將杜鶴遞來的信展開掃了眼, 傅煜眸色稍沉, 卻也沒多說, 只頷首示意他退下。
待事情商議完了,才起身出了衙署, 直奔丹桂園。
昨夜北風怒號, 下了整夜的雪砧子, 積了寸許。今晨濃雲蔽日, 風涼嗖嗖的直往脖頸裡灌,丹桂園裡銀裝素裹, 除了甬道門庭被僕婦掃得乾淨外, 花木山石皆掩在積雪下, 地上留著幾道淺淺的貓爪印。
攸桐居住的吟風閣裡,此刻滿室融融。
入冬之後, 玉簪便張羅著換上厚簾,拿出炭盆, 昨晚風吹得緊, 早早就點了銀炭, 燻得屋裡暖融融的。銀刀破開新橙, 甘甜的果肉切得整齊,攸桐取了一塊咬著,翻看齊州送來的賬本。
忽聽門口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抬頭便見傅煜冠服嚴整,走了進來。
攸桐詫然,擱下筆,道:“還沒到晌午呢,回來這麼早?”
“有點事,你看這個。”傅煜瞧見盤中香橙,取了一塊,將那封信遞給她。
素白的宣紙,折成巴掌大小,並未封漆。
攸桐拆開,看到那熟悉的筆跡,先是一愣,待將內容讀完,眉頭不由得蹙起來,“他若是想通了,與你商議便是。平白無故地見我做什麼?”嘀咕完了,隨手丟開那信,“殿裡侍衛怎麼說呢?”
“許朝宗近來精神恍惚,意志消沉了許多。”傅煜靠在案上,抬手幫她撫平眉心,“你若肯見,我便待你去會會。若不肯,再困他兩三個月也無妨。”
話雖這麼說,這事兒拖下去,終歸不是個辦法。
京城內外群臣大多歸服,傅家如今統攝朝政,就只差那最後一步。
若宮裡能有個交代,是最好的。
攸桐遲疑了下,笑覷傅煜,“夫君若不介意,我去一趟何妨?”
傅煜挑眉,“垂死之人,不值得介意。”
“那便走吧。順道瞧瞧今日的初雪。”
……
深雪覆蓋之下,皇宮裡格外清淨。
含涼殿離處置政務的南衙和前朝三殿頗遠,攸桐跟著傅煜從左銀光門進去,走了許久才到。周遭殿宇已然空置,數十名侍衛將這座宮殿圍得水洩不通,進出的宮人飲食皆需盤查,幾與牢獄無異。
許朝宗獨自站在中庭,半舊的衣裳,對著牆外一樹棠棣出神。
聽見門扇的動靜,他轉過頭,在看到來人面容的一瞬,身軀微顫。
風姿從容、氣度沉靜的少婦,穿著裁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