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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桐笑著按住他,“你別亂動!”
傅煜果然不亂動了,小心翼翼地貼在那裡,嘴唇湊在她耳邊,聲音低沉溫柔,“咱們也有孩子了。高興嗎?”
“當然高興啊。”攸桐開心得合不攏嘴。
傅煜親她臉頰,“真的?”
怎麼不是真的呢?來到這世間,家財、身世,認真算起來都不是她的,她真正擁有的其實少得可憐。做那涮肉坊,不止是為謀生,也因覺得心裡總不踏實,想做些屬於她的東西——哪怕將來做得不夠好,至少也是她真實的痕跡。
如今,還有了這個孩子,她跟傅煜的孩子。
在初次嫁給他的時候,這些事情,她想都不敢想。
攸桐抬眉,目光越過傅煜的脖頸喉結,越過下頜的青青胡茬,對上他的眼睛。深邃而溢滿笑意的雙眸,如墨玉一般,端貴峻整的風姿下,亦藏著溫柔。
她環住他的腰,仰面抬頭,溫柔而歡喜地親他的唇。
……
出宮回府後,孫太醫再度登門,向玉簪她們詳細叮囑了養胎的事。攸桐雖沒張揚,卻還是按捺不住激動,修書將此事告訴傅瀾音和杜雙溪,而後又請了魏夫人過來。
這邊歡天喜地,皇宮的含涼殿裡,卻冷清孤寂。
庭院積雪無人清掃,唯有三餐送來,一如既往。
恐怕數重宮牆之外,他的母親令貴太妃、皇太后,和那幾位妃嬪,處境也頗艱難。
許朝宗對著漆黑的夜空枯坐,直到天色將明時,才緩緩起身,而後到桌邊研磨鋪紙。寫廢的紙一張張丟在紙簍裡,他寫得斷斷續續,直到傍晚時分,才寫成一份字跡潦草的罪己詔。他也不急著拿出去,睡了整宿後醒來,翻看了兩遍,覺得不會後悔了,才命宮人遞信於傅煜。
這日的早朝上,銷聲匿跡數月之久的惠安帝,親自臨朝。
枯瘦的身軀、憔悴的容貌,這位曾溫潤如玉、端貴瑰秀的帝王,已然沒了從前的風采。
他孤身坐在帝位,明黃的衣裳空蕩半舊,被砍掉的扶手龍頭尚未修復,提醒著當日慘遭洗劫時的亂象。
京城被破、皇宮遭劫,這數月的煎熬無人知曉,眾臣只跪伏在地,聽他那道罪己詔。
“……長於深宮之中,暗於經國之務,不知稼穡之艱難,不恤征戍之勞苦。天譴於上而朕不寤,人怨於下而朕不知,人冤不能理,吏黠不能禁……罪實在予,永言愧悼……”
久鬱之後身體虛弱,聲音便不似從前洪亮。
唸到後來,氣力似乎不支,聲音更弱。
跪在後面的臣子,起初還能聽清言辭,到後來,也只能模糊辨出一半。
直到唸完,許朝宗還愣愣地坐在那裡,滿朝上下,因傅煜伯侄沒動靜,也無人出聲。
死一般的寂靜,半晌,許朝宗太抬起眼皮,看向底下跪伏的文武官員。駕崩退位之前,這些人仍是他的臣子,但其中很多面容,他都不記得,甚至從沒見過。積弊革除之時,朝堂上的人手也換了一撥,這天下名義上是他許家的,其實早已改頭換姓。
當日忍辱求生,苟活於亂兵之下,原只為一腔怒氣,不願傅家輕易得逞。
到頭來,卻還是為他人做嫁衣,算盤落空。
許朝宗的目光在傅煜臉上稍稍一頓,便即挪開,起身時晃了下,忙扶著龍椅站穩。袍袖微擺,冠珠輕晃,內監細長的聲音裡,這是他最後一次臨朝。直至走遠,原本強撐的那口氣鬆懈,他才撐不住地踉蹌兩步,撲倒在地上。
夙夜難寐的身體早已掏空,在倒地的一瞬,許朝宗噴出半口鮮血。
當日子夜,惠安帝駕崩。
沒有禪位,沒有遺旨,只留那道罪己詔,昭告於天下。
……
皇帝駕崩的訊息,最早報到傅煜跟前,而後報到傅德明那裡。
熙平帝膝下三子,長子病故、英王死於宮變,子嗣盡除。而許朝宗雖成婚數年,身邊也只兩位公主,並無子嗣——倘若有,在這場亂事裡,怕是也要杳無蹤跡的。宮禁防衛、京畿戍衛和朝政大權皆握在傅家手裡,就只差明日清晨公佈喪訊,擁立新帝。
冬夜深沉漆黑,傅德明住的相府裡,卻是燈火通明。
手握重兵的徐夔最先趕來,而後是早已投入傅家麾下的幾位尚書文臣,因住得遠近不已,陸續趕來。人還沒湊齊,傅德明瞧著時辰,留徐夔坐鎮廳中,他回書房取個東西。
到得書房門外,卻碰見了衣裳嚴整的沈氏。
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