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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箱籠滿院,衣衫遍地,凌亂不堪。
翻查一直進行到交子時方結束,卻是一無所獲。
顧景吾記得妻子發病之初是在年節,其間幽州城內各家勳貴皆有宴請,難不成是那時……
他們才到幽州不過數月,且素來與人為善,並未結怨,怎會有人想害妻子性命?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到各家勳貴家中尋查?
他並未愁思太久,辦法總是會有的,眼下既然查清了家中並無人可疑,生活起居總算可以放心,其他的自然要等機會。
*
顧景吾命人在前院單獨給蕭鶴年騰出一間房來,還派了兩名小廝充作藥僮供他差遣。
神醫受禮遇,請來神醫的姑娘卻要受罰。
顧嬋被關在梧桐院西梢間的小佛堂裡,面壁思過,罰跪直至天明。
這已算輕的,顧楓被尋回來的那一日,顧景吾動用了家法,足有三指粗的藤條抽打了二十下,皮開肉綻,現在才剛結痂。
到顧嬋回家,隔的時日多了,火氣不再那樣盛,又是嬌滴滴的女兒,顧景吾實在打下不手。
顧楓可沒有因此覺得父親偏心,相反,他覺得自己未被罰夠,主動走到佛堂裡陪顧嬋一起罰跪。
他雖免不了少年衝動心性,但終歸是個一等一明事理的好小夥子,心知這次事情責任全在自己。是他出的主意,是他準備好一切,也是他一時大意未將馬拴好。幸好蒼天保佑,顧嬋平安無事,不然豈不是要害她一生。
“噯,潼林,你要不要歇一歇?反正爹也沒有罰你。”顧嬋跪了兩刻鐘,雙腿痠麻,換了姿勢坐在蒲團上,同時也詢問顧楓。
“別管我,我自己罰自己。”顧楓生硬地回一句。
顧楓自幼所受教導,男子為天,要保護女子。他十三歲了,自認為聰明能幹,卻弄丟了姐姐,氣病了母親,心中愧疚不安,非得多吃些苦頭才能抹平。
人年少時多受些挫折其實大有益處,從今往後他為人處事,若再有逞強好勝的念頭,思及今日因果,便會多一分慎重。
當然,這是後話。
眼下,顧嬋正拽著他的袖子,柔聲問:“潼林,你的傷怎麼樣了?真的不歇一下麼?”
顧楓甩開她手:“都說別管我了。”
顧嬋尋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坐著,一手抱膝,一手托腮,忽聽“吱呀”一聲,身後的門開了。
她以為是父親前來監督,連忙起身端正跪好。
腳步聲徐徐靠近,顧嬋餘光瞥見翠藍袍角與鑲邊雲頭履,猛地回頭,嗔道:“二哥,你做什麼嚇唬人呢?”
來人正是顧景吾與寧氏的長子顧松,他今年十六歲,身量抽高,肩寬腰窄,翠藍縐紗直綴襯得他玉樹臨風、儒雅不凡,活脫脫一個年輕版的顧景吾。
顧松板著臉,嚴肅道:“不做虧心事,不怕我進門。你快跪好,誰準你坐下的,不是罰跪麼,難道我聽錯了?爹是罰你坐?”
原來顧嬋看清是他後,又恢復了舒適的坐姿,指著顧鬆手上提的剔紅食盒,笑嘻嘻道:“二哥,你要是來替爹爹監管我的,為什麼還提著食盒?”
顧松面不改色,仍舊一本正經:“爹說罰你跪,沒說罰你不許吃宵夜。快跪好了,不然可沒得吃……”
說到最後,再也繃不住笑出來,索性將食盒堆進顧嬋懷裡。
顧嬋掀開蓋子,三層食盒裡分別放著紅棗金絲糕、茭白筍絲、酸湯肥牛,還有兩碗白米飯,一看便知並非出自鄭氏的手藝。
她猜得很對,顧松畢竟是瞞著父母偷偷給弟弟妹妹送飯,自不能大張旗鼓在梧桐院的小廚房張羅,只能去吩咐前院大廚房裡準備。
顧嬋將碗碟一一擺放好,又去拽顧楓衣袖叫他吃飯,可他十分倔強,硬是不肯動。顧嬋用匙更舀一勺白飯,再拿筷子夾一塊肥牛、一塊茭白,放在米飯上配好,送到顧楓嘴邊。
顧楓磨不過她,只好張嘴吃下,他也飢腸轆轆,最後抵不過飯菜香氣誘惑,雖仍是跪著,卻也就著菜,用了整碗白飯。
顧松也尋了個蒲團盤腿坐下,隨意與顧嬋聊著她離家後的種種事情。
顧嬋並非無心悔過,只是她想要的已經達成,母親不會死,一家人不會因此分離,這是她心中最好的結果,天底下再沒有其他事比這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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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寧氏經歷過第一次放血,自覺精神比之前好了許多,於是將顧嬋叫到跟前,屏退屋中所有丫鬟,只留母女兩個。
“璨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