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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心一說半天口乾舌燥的要了碗綠豆湯在喝,聞言直接嗆進了鼻子裡,又酸又咳的緩了老半天,老淚差點折騰出來,他臉色有點紅,可能是咳出來的,也可能是燥出來的。
他去捏孩子軟嫩的面頰:“再瞎說我就把你賣到這裡給老闆串豆棍。”
他指尖上一點力道都沒有,劉易陽卻被嚇了一跳,癟著嘴不敢說話了,惴惴不安的模樣像個受驚的小兔子,錢心一覺得好玩,不忍心把他關在賓館裡,結了賬牽兒子一樣把他牽回了村裡。
第33章
村旁的馬路坑坑窪窪,積了水,愈發像一塊塊補丁。
這裡本來該是水泥路面,但因為這一任村支書私吞了部分款項,導致路面只鋪了石子,車來人往,石子磨損下陷,泥土便浮了上來。
他離開這裡的時候就是這樣,這麼多年依舊如此,,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窮,所以的特別慢,麻木承受的鄉里,和以權謀私的小地方官。其實知識不一定能改變命運,但見識可以。
劉易陽沒見過這種陣仗,發臭的枯河和星羅棋佈的生活垃圾,東張西望沒兩腳踩進了小水窪,怕錢心一生氣,愣是一聲沒吭。
錢心一其實注意到了,但也沒說什麼,琢磨著他待會得去跟他的小侄女玩泥巴,弄雙拖鞋先拖著算了,反正天氣還不太涼。走到村口的時候,一個老頭晃上了馬路,兩人抬頭一相望,登時都愣住了。
還是那老頭先張嘴,眯著發昏的老眼,揹著手有些訕訕的笑道:“是滿意吧,回來了?”
鄉下講究賤名好養活,錢心一的小名就是滿意,連他媽都不叫了,只有他父輩的老鄉才記得。
錢心一瞬間有種歲月荒唐的感覺,這人是他年少時的噩夢,逼得他們舉家遷離,誰料經年再見,橫行八鄉的村支書已經老態龍鍾,甚至還用這種惴惴的神態跟他說話,這實在有些可笑,偏偏卻是現實。
錢心一心情複雜,一時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就冷淡的回道:“張書記,是我。”
他很多年沒回來了,村裡謠言不知從何而起,越傳越離譜,在傳說中他儼然成了個百萬富翁,鍵盤一敲十幾萬唾手而來,在小地方已經成了個得罪不起的人物。
張航的爸張元山前些年被人告下來了,沒了權利傍身一下就夾起尾巴來做人,以免人報復,而且他真的老了,年輕時做過的壞事織成夜裡的噩夢,人和脾氣都朽的飛快。
幾個月前才聽過他兒子酸溜溜的抱怨,錢心一是真出息了,是他們專案設計單位的總工了。他對總工的概念就是很大很大的包工頭,連他兒子的工錢都歸他管,他越想越驚心動魄,怕錢心一回來找他算賬。
如今他見了錢心一,這人早已經不是記憶裡驚慌失措的少年,臉盤瘦了眼神也沉澱了,牽著他手裡那個白白淨淨的城裡孩子,渾身有股和鄉下人涇渭分明的東西。
張元山忍不住有點慌,擺著手乾笑:“不是什麼書記了,你要是不嫌棄,就跟以前一樣叫我……大伯吧。”
這個大伯曾經叫混混打斷了他爸的腿,教唆他兒子把自己逼退了學,他好意思說,錢心一卻沒好意思聽。他本來以為自己再見他會衝上去給他一拳,然而實際上卻沒有,他只是看見他曾經的恐懼在他面前碎成了渣,心裡甚至有些難以置信,他心想:我當年怎麼會覺得他可怕呢?
生活的壓力磨平了過去的稜角,等時過境遷,人也成了一個全新的自己。無數孩子的童年夢想是成為科學家藝術家,可十年二十年後,他們只是柴米油鹽中掙扎的普通人。
錢心一也一樣,如今張元山對他來說,還不如高遠給他的負面情緒大,報復他沒有意義,因為他已經不堪一擊。真把他推個屁墩兒骨折了,張航還得來要死要活,純粹是自找麻煩,他站了會兒,沒接話轉身就走了。
他看著這些人堵心,但無論把他們怎麼樣,過去依然是定局,最可怕的是他竟然還沒想把他們怎麼樣,這種複雜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簡直有些不孝,他一邊走一邊想:以後還是別回來了。
劉易陽被他牽著,回頭看了一眼,見那個鬍子花白的老大爺跟著追了幾步,臉上的表情非常奇怪。
道旁白樺上的枯葉旋著落了下來,一葉知秋,涼風瑟瑟,冬天也不遠了。
他姥姥如眾子女所願的閉上了眼睛,因為葬禮的事情,錢心一拖了兩天才回到C市,他走的時候只帶著一個旅行包,回來的時候卻多了一個箱子和一個孩子。
彭十香要待到守完靈,劉易陽沒人管,被她央求著讓錢心一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