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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字跡便要大氣端肅許多,年少時鋒芒畢露,再年長些才稍見和緩,蘊鋒刃於無形,愈發雍容端凝起來。
單單是比較兩種書法,自是各有好處,可若是論起筆力功夫,便是皇帝勝她一籌了。
青漓被皇帝字跡勾的心癢,便央求他教,皇帝也不推脫,自背後摟著她,握住她小手,一筆一筆的帶著寫。
他面容英俊,氣度雍容,她面貌清美,風姿出塵,一雙男女靠在一起,目光只專注落在紙上筆尖,並不曾瞧對方一眼,卻令人覺情意綿綿,難捨難分。
好似除了彼此,其餘人,等閒物,便皆是多餘。
靜靜打量片刻,內侍宮人們也頗覺自己礙事,向帝后深深施禮,便一道退下了。
青漓凝神寫了一陣子,覺得手腕有些酸,這才悠悠停下,側過臉去,瞧著皇帝讚道:“衍郎字寫的真好,此前聽外祖父提過,那時候我還不服氣,等見了之後,才是心服口服。”
“字只算是一般,丹青尚可,”皇帝定定瞧了面前那幾張南陽紙一會兒,搖頭笑道:“哪日妙妙有空,朕畫給你看。”
青漓正想說“今日便可”,話不曾出口,卻聽外頭有小宮人們的驚呼聲傳來:“——下雪啦。”
下雪了?
也是,年關就在眼前,便是下雪,也沒什麼奇怪的啊。
金陵今年還不曾下過雪呢,小姑娘心中一喜,自皇帝懷裡探出手,想著將身邊窗戶瞧瞧,卻被皇帝給攔住了。
“——屋子裡熱,外頭冷,貿然開窗,會受涼的。”
青漓想了想,也覺是這個道理,便七手八腳的自皇帝懷裡爬出去,連鞋都沒穿,噠噠噠跑到門邊了。
“穿鞋穿鞋,說了多少次,你偏生不肯往心裡記,”皇帝提著她的繡鞋追過去,叫她坐在凳子上穿好,沉著臉道:“該打。”
“因為知道郎君在側呀,”青漓一點兒也不怕他,反倒笑嘻嘻湊過去親:“也就是嘴上說的兇,你才捨不得打我呢。”
皇帝屈指在她額上彈一下,口中哼笑道:“怨不得有恃無恐。”
此時正是冬日,青漓懷有身孕,卻格外喜歡光著腳在地上跑,皇帝說了幾次,她都改不掉。
皇帝既怕小姑娘受寒,又怕她太愛鬧騰,不小心摔了,便吩咐人在寢殿裡頭鋪了猩紅色栽絨綿雲毯,便是不慎摔了,也不會有什麼大事。
——那是錦州特貢,素來以綿軟著稱,一腳踩下去覺像是踩在雲上,軟綿綿的,是以得此殊名。
當然,除此之外,皇帝還有無數事情要早些準備。
吩咐太醫給御膳房喝尚宮局兩下里開單子,孕婦不適宜用的便從宣室殿的選單上剔除,不適宜的脂粉飾物也不必再送,又叫人將宣室殿現有的東西探查一遍,唯恐哪裡有害。
孩子還沒生出來呢,皇帝就有種自己已經做了父皇的感覺。
——懷的是雙胞胎,只是女兒生的早些,另一個得過些時候再出來。
值得一提的是,出生早的這個一點兒都不聽話,還仗著她自己年紀小,以及自己這個父皇心軟,百般不服管教。
——任性。
內侍將內殿挨著鋪上地毯時,青漓正託著腮,看皇帝拎著錘子,有條不紊的將桌角椅子角用軟料包起,再細緻的釘上。
雖說穿針引線之類的活兒都是宮人做的,可這般瞧著他,倒是叫青漓生出幾分——真是賢妻良母的感觸來。
當然,即使是打死她,這話也不敢同皇帝說的。
挨著將邊邊角角清理了一遍,即使是冬日,皇帝也出了一頭汗。
青漓殷切上過去為他擦了,又嬌膩膩的湊過去獻好:“衍郎真好,嫁給你是我的福氣。”
皇帝拿這個小祖宗最沒辦法,拉著她到一側去坐下,喝口茶水緩緩,才冷笑道:“真是欠了你的。”
外頭雪下得極大,當真可稱一句鵝毛,短短片刻功夫,地上便薄薄的覆蓋了一層白霜,青漓沒敢過去碰,只縮在皇帝大氅裡頭往外瞧:“瑞雪兆豐年,是好意頭。”
“他一來便降雪,”皇帝摸摸她肚腹,溫聲道:“這福氣是不是他帶來的?”
“當然是,”儘管沒見過腹中孩子,還不知是男是女,青漓卻也維護的緊:“我的孩子最乖了!”
“是啊是啊,”皇帝揶揄的斜她一眼,道:“大概是把你那份乖也一道給了他,所以妙妙才這樣愛胡鬧的吧?”
“才沒有,”青漓將腦袋轉開,傲嬌道:“——你少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