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揀枝只好道:“您約莫再有半月就該臨盆了。”
她“嗯”了一聲,望著窗外的冰稜子自言自語:“再有十四日,很快了啊。”
揀枝知道她這句“很快”是在說什麼。夫人覺得郎君是守信用的人,做了保證就一定會做到,一遍遍問自己臨盆的日子,其實不過是在盼他凱旋罷了。
她正想出言寬慰元賜嫻幾句,卻見拾翠匆匆進來了,問她把上回除夕夫人穿過的一件斗篷擱去了哪裡。
她聞言稍稍一愣,隨即很快道:“找不到嗎?我跟你去瞧瞧。”說罷看向元賜嫻,請示道,“夫人,婢子先去給您找斗篷。”
元賜嫻點點頭,笑看她倆一人一眼:“去吧。”
倆人頷首退下,一路說著斗篷的事,待遠離了元賜嫻的屋子,卻齊齊斂色。揀枝先問:“出什麼事了?”
元賜嫻除夕穿過的那件斗篷不是她收拾起來的,而是拾翠,所以剛才她聽見那奇怪的一問,就知道里頭另有隱情。
拾翠果真面露焦色,回頭看了眼元賜嫻所在的方向,警惕道:“你跟我來。”
她領她到隔壁的堂屋,邊道:“曹大哥剛剛得到密報,說前日一早,回鶻與突厥的兩支騎兵隊在大周邊境交鋒時遭遇雪難,兩軍皆是全軍覆沒。郎君……”她說到這裡緊張道,“郎君好像也在那支隊伍裡。”
揀枝臉色一變,一眼看見曹暗也在屋裡,正焦急萬分地捏著封信報,便直接問他:“郎君為何會在回鶻人的隊伍裡?”
曹暗解釋:“郎君急著趕回來,可咱們的將士因戰事焦灼脫不開身,回鶻可汗顧念他的安危,在與我大周達成盟約後,便提出了派兵護送他先行回長安。照行跡看,很可能就是這支騎兵隊。”
揀枝聞言呼吸一窒,默了默決斷道:“既然無法確定,便絕不能叫夫人知道此事。曹大哥,勞煩你先想辦法查……”
她說到這裡,忽聽槅扇外邊一陣窸窣的衣襬擦動聲,一回首,就看元賜嫻白著張臉站在那裡,不知都聽見了什麼。
三人齊齊愣住。拾翠當先囁嚅道:“夫人……”
元賜嫻是剛剛才到門前的,只是光聽最後一句也夠她明白究竟了。她沒看他們,只盯著曹暗手中的密報冷冷道:“給我。”
曹暗下意識把密報往身後一掩,掩完了才覺多此一舉,硬著頭皮呈上去,先道:“夫人,這訊息說得模稜兩可,小人以為絕不可信。您切莫太過憂心,小人這就去找可信之人商議對策。”
他暗示的可信之人自然是鄭濯。
元賜嫻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報,卻絲毫未有三人想象的慌亂,甚至比他們還更鎮定一些,飛快道:“給我一張回鶻與大周交界一線的地形圖,還有紙筆。”
拾翠忙去取來給她,見她在桌案上攤開了牛皮地圖,閱覽了一遍後,執筆迅速圈畫了幾處地方,跟曹暗道:“突厥回鶻兩軍交鋒,而大周邊境就在眼前,他不可能乾耗著淌這趟渾水,理應在雪難發生前就已脫身離開。但既然他沒能在這封噩耗到達長安前傳回訊息報平安,就一定是遇到了別的麻煩。你該關注的不是這場雪難,而是往後的回程,是大周境內潛在的危險。”
曹暗聞言眼睛一亮,點頭道:“夫人說的是。”
元賜嫻重新掃了一遍地圖,指著上頭一點,拿食指虛劃了一道線:“不用再去找誰商議了,你現在就出發,順著這條路帶人前去接應,切記不可暴露蹤跡。”
見曹暗領了命疾奔而去,元賜嫻像脫了力一般一把抓住了桌案案沿,額頭很快沁出密密麻麻的細汗來。
拾翠和揀枝嚇了一跳,忙上前一左一右攙住了她:“夫人,您先回房歇息吧。”
元賜嫻一把拽住了她們的胳膊,眉頭緊皺,整個人剋制不住地往下滑去:“回不了了,我好像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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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府上下登時亂成了一團。拾翠和揀枝哪裡料得到元賜嫻前一刻還穩如泰山,後一刻便會如此,仔細回想才覺她剛剛的臉色確實白得很不尋常,怕是在槅扇外頭聽見那一嘴時就已動了胎氣,只是之後為了琢磨對策,一直在強忍罷了。
陸家前些日子便已及早安排好了穩婆,原本明後天也該叫她們搬來府上待命了,卻萬萬沒想到元賜嫻提前了這麼多日子,這下只得臨時再去喊人。
得虧府上有幾名略通分娩之術的老嫗,先及早準備了起來,趕來的兩名穩婆也是手腳麻利的,很快就到了,一見熱水和湯藥都已備好,淨完手便入了臥房。
宣氏急得在門外來回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