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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愛,像是親情、友誼之類的感情,根本沒有辦法抓住。它們來的時候不驚動風聲,走的時候同樣不引人注目,你最多隻能在它們來的時候想盡辦法挽留它們,延長它們所停留的時間,而不能奢求它們為你停步。
這是慣於受苦的人才有的心得體會,其實知道的人多,但很少有人能在一段甜美的全情投入的感情中依然給自己留下退路。
老師在我實習期間匆匆來過幾次,和藹地詢問了我的學習情況,然後很高興地鼓勵我,話裡話外全是滿意。我對著這樣的熱情考核有些招架不住,不過也有點好奇他為什麼這麼看重我。
面對我的疑問,他輕描淡寫地說:“宋教授是我的朋友,他對你可是讚不絕口,誇得天上地下就此一人,一個勁兒攛掇我帶你……我說我哪兒有空啊,他逮著機會立馬說讓你進公司實習。我也是被說得沒辦法了,問了人事部經理一聲,原本打算被拒絕了也好跟朋友有個說辭,結果經理一聽你的名字,又打聽了你的學校,就答應了。”
我在他洞若觀火的“就知道你有關係”的眼神裡真·莫名其妙:“我不認識什麼經理啊。”
“經理姓諸,諸肖禹。”
好的,這個經理我認識的。
我在距離公司半個小時路程的地方租了房子,三室一廳,房租高得離譜,房東建議我找人合租,不過我懶得和別人磨合,所以自己一人租了下來。
給房東打了錢,看著簡訊提示剩下的大筆存款我才想起了楚博雅。他每個月雷打不動地給我轉賬,這麼久下來,就算我花錢大手大腳毫無節制,也剩下不少。距離上次見面也有將近一個月了,我翻新聞看看,沒看到他的公司有什麼大事件,估計他現在應該在國內。
我給他打了個電話,要他過來陪我買傢俱。
打完電話不到一個小時他就到了,把車停在樓下,靠在車門邊一邊往上望一邊給我打電話。我沒告訴他我租的房子在哪層樓,可他的眼神分毫不錯地鎖定了我的位置,而我確定他看不清玻璃之後的我。
這幾乎讓我有些發抖。
我又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了,這傢伙到底是不是我的前主人?他們的靈魂明明是兩個人,可有時候他們那麼相似,就像一面鏡子分割後映出的倒影。
“走吧。”我慢吞吞走過去,又慢吞吞地說。
因為拿捏不準要用什麼語氣,最後還是決定話越少越好。
他卻沒有先上車,而是露出一個小小的笑:“時間不早了,先吃晚餐吧?”
這傢伙笑起來居然嘴角有一點歪,看起來怪可愛的。我發覺我沒辦法拒絕這個笑,便勉為其難地答應了:“好吧,吃什麼?”
他只是說:“到了你就知道了。”
一邊說,我們一邊各自上了車。我盡力表現得自然點,不過還是很不自在……我沒這麼跟人在一起過,這是我不熟悉的相處模式,而且這種對方一個勁兒向我獻殷勤、一個人粉紅泡泡直冒的氣氛也很古怪,最古怪的是我居然不覺得排斥。
對,我是那種一旦覺得別人跟著我實在太煩了,一言不合就下殺手的人。下手前我還是會警告一番,但盲目的感情遮蔽了他們的眼睛,總而言之,那些人都被我殺了。
但我覺得楚博雅這樣蠻有意思的,想來想去只能歸結於一點。
看著前主人的臉那副卑躬屈膝的討好樣,我告訴你們,爽就一個字。
上車之後就是一路無語,楚博雅默默掌著方向盤,我默默看著他搭在方向盤上的手,不自覺地和前主人比較了一下,楚博雅的手看上去十分有力,骨肉勻稱,但觀察了半晌,最後我還是沒得出結論。
我並沒有好好觀察過前主人的手。
我們在一起時前主人總是攬著我,緊緊貼在我身邊,明明比我高大得多,卻好似長在我身上,像是什麼纏繞著樹的藤蔓。他那種用盡全力又小心翼翼的態度時常令我迷惑不解,也是最初我以為他愛我的原因。
車子在路上時停時走,這個時間段正是堵車高峰期,在路上花了不少時間,眼看著天都要黑了,我們卻還堵在路上。楚博雅的額頭上已經隱隱有些汗跡,手指不耐煩地敲打著方向盤,偶爾會很迅速地瞥我一眼,想要觀察我的反應,卻總是對上我的眼睛。
他像是被燙了似的轉移了視線,雙手握著方向盤,用力得手背上暴起了青筋。
……夭壽了,這麼高大的漢子,足足高我三十厘米呢,看上去跟個爹不親孃不愛吃不飽飯的小可憐似的,還縮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