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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時才覺得紅紙封兒挑開過,當下起了疑心,揭開來看,果然是少了好些。
伯母立時便發怒了,問家中幾個小的,誰動了點心匣子。幾個堂兄弟並姊妹都說見鄭卓來過放點心的廚房。
那以前,伯父伯母對他們父子倆早已冷言冷語,不說給父親延醫買藥,就是飯食也常有剋扣。可到底顧念一點體面,面子上還能過去,兒時鄭卓只是越來越沉默,忍耐著,只願自己快些成人,搬出去,找份工養活父親。
可那一次,最後一塊遮羞布也去了。他是絕沒有偷東西的,他死也不承認——這反倒激住了大伯母。她或許原本也曉得不是他做的,只不過沒得出火,才找上他的吧。只沒想到平日裡沉默寡言逆來順受的鄭卓這一回卻是死倔的,半分軟也不服。
大伯母這才動了手。
“抵死不認是伐?我曉得你們爺倆這一對討債鬼,你爹這是刮上他大哥了,看我家當家的良善,吃我家的用我家的,還不能有一點怠慢,不然鄰里之間什麼難聽話便都是了,欺負那病癆鬼似的!你這小鬼這是學你爹啊,打死了不認,傳出去難道不是我家冤枉你這一個小孩子麼!”
那一日,鄭卓在院子裡跪了一個晚上。自那以後,似是撕破臉了,大伯母大伯父也不在意那一兩句閒話了,他與父親日子越發難過起來。
好像是十歲那年吧,大伯母為了多一份進項,在家裡開了一個暗璫。沒得門路,也沒得託庇,只是日常開著三兩桌牌九骰子罷。
這樣的生意沒得黑天白日,晚間生意只怕還好些,只是苦了鄭卓。
那時候只十歲,但賭牌的到三更半夜,鄭卓也要伺候到通宵。那時候年紀小熬不住,往往坐在地下就睡著了。有一個賭客看不過去說:“三九天氣,這一睡不著涼麼?”
大伯母卻只笑呵呵道:“怕什麼,你們這樣的闊人兒家裡拿孩子當祖宗使喚,我們這等小門小戶可沒得錢養一個大少爺。”
賭牌到半夜,餓了要吃夜宵兒,這也是鄭卓的差事。那時候是三九寒冬,半夜開著的攤子非得跑兩條街才能找得到,鄭卓連一件厚棉襖也沒有,上身一個薄棉襖,下面穿一條單褲。回得來,臉也凍青了,鼻涕直流。
每日裡只兩個窩窩頭,吃不飽穿不暖,細瑣的,永遠沒得完的折騰,那樣的時候那時候只覺得只怕自己活不到長大搬出去養活自己和父親了,好在終於是長大了。
最後,夢裡好似見到了一個極伶俐的小姑娘,妥帖溫和。
天亮了。
第9章 夏日炎炎
永日不可暮,炎蒸毒我腸。
午覺起來其實時光已經不早了,但外頭日頭高高的,沒得一絲風,連樹巔兒上也紋絲不動。寶茹熱得受不住了,覺得撥出一口氣來,也灼得嗓子疼。心裡頭告誡自己‘心靜自然涼’,翻出一本《杜工部詩集》來,歪在涼床上,好容易看了半刻,偏又遇著‘永日不可暮,炎蒸毒我腸’這樣一句。把書冊子往枕旁一撂,寶茹心裡更煩了。
“小吉祥,你翻一翻曆頭,今天初幾來著?”
小吉祥倒是手腳麻利,放下繡活兒,取了曆頭,揭開看了道:“今日是閏六月初一,是個辛亥日,宜納采、安香、上樑、安床,忌嫁娶、修墳呢!”
“誰問你這個?”寶茹坐在涼床上,把絹扇往小吉祥懷裡一摔,她可不信她這樣看不出。
“哪裡不知道姐兒的心思?”小吉祥笑嘻嘻道:“只不過昨日才過了大暑,丁娘子家門上且還掛著‘秋爽來學’呢!我念書少,姐兒讀了這幾年了,教一教我,‘秋爽’是個什麼日子?我想著總該還遠吧。”
受了小吉祥這樣調侃,寶茹氣鼓鼓地翻身,只拿背對著她。
“噯!姐兒別惱我呀!”
小吉祥早曉得自家姐兒的性子,不可能因這些小事著惱,也不著急,只把皇曆放回去,笑道:“姐兒與別家格外不同呢,誰家的小姐不是日日盼著學塾裡歇暑歇寒的?偏姐兒這樣盼著上學,不知道的只怕要讚了又贊,好生好學呀!知道的,倒是曉得——姐兒是想著與夥伴玩耍去罷?”
這時候上學,除了要進學的男子漢,無論是蒙學還是女塾學都是要歇暑歇寒的——與寒暑假倒是爭不多。小吉祥沒有正經上過學,哪裡知道唸書的小孩子,最是上學盼放假,放假盼上學的,古今皆同呢!
兩人又鬥了一回嘴,寶茹實在覺得太煩悶無聊,對小吉祥囑咐道:“你去問花媽媽要一些冰鎮桂花酸梅湯來。”
“姐兒要喝酸梅汁?我且去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