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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著啼哭的孩子快步走到簇擁的人群前站定,環視四周,紅著眼道:“李某有個不情之請。家中男孩剛出生沒了母親,諸位中若有哺乳期的娘子,可否救救我孩兒?”
人頭攢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人回應。
李參將喉結滾動,拔高聲線,幾乎是懇求般道:“李某雖不是家財萬貫,但奶水錢還是給得起,求諸位幫個忙!”
“官爺!”
人群中站起一個女子,婉轉道:“奴家名喚十三娘,剛生產完,奶水夠,可以餵養令公子。”
這名喚‘十三娘’的女子妝容暈染狼狽,看不出年紀,大紅大紫的衣裳看上去十分可笑,舉手投足間自帶著風塵氣,應是流亡出來的煙花女子。見眾人皆用異樣的眼光看著自己,十三娘不懼反笑,叉腰挺了挺傲人的胸部道:“看什麼看!說不定老孃還睡過你們的爺爺,當過你們的奶奶!”
有人質問:“你會餵奶?你孩子多大?現在在哪?”
聞言,十三孃的笑容明顯一僵。片刻,她伸手侷促地抹了把頭髮,說:“出生四個月,生了病,昨夜逃亡時沒撐住,死了。”
“她這樣的人,不會帶病吧?”又有人小聲議論。
十三娘垂下頭飛快地眨了眨眼睛,清了清哽塞的嗓子,再抬頭時又換上了笑臉,對李參將道:“奴家身子上下,只有這點奶水還是乾淨的。官爺,奴家不要你的錢,奴家只想再嚐嚐當孃的滋味……您若是信得過,便放心將孩子交給奴家,從此便是奶喝光了血淌盡了,奴家也絕不會虧待令公子!”
“人有善惡之分,卻無貴賤之別。”李參將如此說著,將嬰兒交給了十三娘,朝她抱拳一躬道:“我會命人安置好你,從此,你便是我兒的乳孃。”
他牽起嬰兒的蜷縮的小手,湊到胡茬邋遢的唇上一吻,這才大步走到姜顏和苻離面前,直挺挺跪下,誠懇道:“二位對犬子的救命之恩,李某沒齒難忘!”
姜顏大驚:“哎,將軍這是作甚!”
苻離伸手去扶道:“李將軍,快請起!”
李廣英這才緩緩站起,再一抱拳,“李某學識有限,既然二位恩人乃太學儒士,必當滿腹經綸,還請二位為我兒賜名!”
姜顏下意識望了苻離一眼。
他臉色不大好,身上有傷,又長途奔波,不宜再費神。於是姜顏代為回答道:“此時硝煙四起,國土淪陷,不如單名一個‘復’字,收復失地的‘復’,亦是失而復得的‘復’。”
“李復,好名字!”李參將連連點頭。見到面前的兩位太學生一身狼狽,他才想起什麼似的恍然道,“李某隻顧著自己,倒險些怠慢了二位。請二位隨我前去知州府邸稍作歇息!”
他做了個請的手勢,一旁的魏驚鴻道:“不勞煩李參將,我送他們回去歇息便是。”
“苻公子!”
“兄長!”
兩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他們的談話,姜顏心臟一緊,回首望去,只見程溫和季懸撥開人群奔過來。尤其是季懸,腳步還未站穩便氣喘吁吁問道:“大公子,我兄長呢!”
苻離蒼白的唇線緊抿,沒有說話。
季懸在兩人身後觀望了一眼,焦急道:“你不是說天亮後會和我兄長來此匯合嗎?我兄長呢?”
姜顏早想過會有這麼一刻,可當它真正來臨時,她才發現自己並沒有走出同伴死去的陰影,也沒能做好迎接狂風巨浪的準備……
霎時間,連空氣都彷彿變得稀薄。
姜顏咬了咬唇,將馬背上掛著的、帶著乾涸血跡的書簍抱下來,遞到季懸面前。
簍中的書卷十分熟悉。季懸仍記得在昏暗陰冷的地穴遺址中,季平拿著沾有溼潤泥土的古籍爽朗一笑,眼睛晶亮地說:“說不定這批古物整理出冊,扉頁上便會寫著‘弘昌十四年,監生季平整理編纂’。”
可現在,那書冊上血跡斑駁,而季平沒有回來。
季懸望見上面的血跡,滿目的焦急登時化為涼意。他不可置信地後退一步,茫然問:“大公子,季平人呢?他是不是和你們走散了?”
“橫樑坍陷時,他將這批古籍護在身下……”
苻離垂著眼,五指緊攥成拳,像是極力隱忍著什麼,低啞道:“我沒能帶回他的屍體,抱歉,季懸。”
“屍……屍體?”
季懸的眼睛瞬間紅了,而後他像是突然爆發似的衝上來,狠狠揪住苻離的衣襟道:“你是不是看錯了!你不是說會和他一同回來的嗎!你不是騎射第一身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