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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大儒們顯然不這麼想。這些年,明經八股之要求越發苛刻,簡直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跪坐到雙腿發麻,姜顏抬頭環顧四周,國子監的少年們有的托腮冥思,有的咬筆苦想,有的嘴中唸唸有詞,大多陸陸續續地動了筆。姜顏也研了墨,提筆寫了個開頭,又覺典故不妥,只好將紙揉皺丟入紙簍,重新鋪紙再寫。
不經意間瞄到隔壁,發現苻離稍加思索便洋洋灑灑地寫了起來。不到半刻鐘,他竟是寫滿了一頁紙,吹乾墨,開始寫第二頁。
自始至終,苻離坐姿挺拔,器宇軒昂,握筆的手指節白皙修長,連衣袖的褶皺都恰到好處。不得不說,這人真是好看至極,乾淨、清冷、貴氣,是每個女子都曾幻想過的那種少年。
可惜金玉其外,只會拿鼻孔看人。
正在心中點評,忽的岑司業嚴苛的目光射來,低斥道:“精神集中,不可東張西望!”
姜顏冷不防被嚇了一跳,忙跪坐端正,趕在最後一炷香的時辰動筆作文。因時間倉促,她凝神揮墨,卻沒留到一旁的苻離筆尖一頓,視線淡淡的掃過她柔麗脫俗的側顏,似乎想要從這張過於張揚豔麗的臉上查探出一絲陰謀算計。
一炷香轉瞬即逝,荀靖擊鼓為號,學生們便同時擱筆交卷。姜顏悄悄挪動身子,手撐在案几上悄悄抻了抻跪坐痠麻的腿,吁了一口氣。前方的阮玉回頭,愁眉苦臉地望著自己,多半是太過緊張考砸了。
不止是阮玉,連皇后娘娘的親外甥女——平津侯之女薛晚晴都眉頭緊鎖,亦是馬前失蹄。
果然,皇后從百餘名學生中評出的前三甲,無一例外全是男學生,二三甲皆不熟識,唯有第一名,姜顏卻是認得。
苻離。
皇后端詳著苻離乾淨瀟灑的答卷,頷首誇讚道:“前三甲皆是文采斐然,但依本宮所見,唯有苻首輔長子苻離所作之文一氣呵成、見解獨到,頗有魏晉風骨,深得我心。”
苻離起身拜謝,惹得眾人豔羨不已。
姜顏乜著眼看他。她本不在乎成敗,可若讓這麼個無禮的小子凌駕於自己之上,她是不服、且不願認輸的。
前三甲竟全是男學生,幾個自恃清高的女學生已有些洩氣了,尤其是薛晚晴——張皇后的外甥女。此次考校她成竹在胸,以為憑藉著皇后是自己姨母的這層關係,最少也能拿個前三甲,可誰知連三甲的邊都沒捱上,泯然眾人矣。
薛晚晴心高氣傲,低頭羞紅了臉,不敢抬眼看皇后。
接著,又見皇后拿起一張卷子,笑道:“不過姜顏的文章倒也別緻,百餘份答卷唯有她的獨闢蹊徑,仿老莊之風,以物喻人,反例證道。”
這下,換苻離乜眼看她了,眼神中流轉的是與她如出一轍的少年傲氣。
姜顏再次成了眾人的焦點,只好乖乖出列跪拜,誠然道:“娘娘謬讚,學生惶恐。”
自己幾斤幾兩,姜顏還是曉得的。她思維跳脫、不拘禮節,寫出來的文章新穎,卻不標準。
果然岑冀執著戒尺冷哼一聲,一板一眼道:“形式散亂,韻律全無,妄自杜撰,駢非駢散非散,算不得佳作!”
見被岑司業批得體無完膚,那些原本嫉妒她的,又都忍不住輕笑了起來。姜顏倒毫不在意,依舊笑吟吟地朝岑冀躬身:“司業教訓的是,學生謹記。”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姜顏禮數週全,岑司業只好默默將一大筐批…鬥之言咽回腹中,乾瞪眼。
皇后笑了聲,搭著女官的臂彎起身,鳳袍肅穆,彰顯一個帝國的泱泱氣魄,誠懇道:“不懂規矩可以學,還要有勞諸愛卿一視同仁,訓導從嚴,替本宮教好這群姑娘們。”臨行前,又告誡女學生們,“認真學,若有鬆懈不服管教之人,當驅逐出監,永不得回!”
眾人再拜,恭送皇后。
一波三折的開學禮到此告一段落,眾生收拾好筆墨紙硯,文房四寶一一擺放齊整,起身與司業們拜別,又與領座同窗作揖道別,這才三三兩兩結伴散去,安靜了一整日的國子學裡總算傳來了些許笑聲。
一出門擺脫岑司業的視線,阮玉長吁了一口氣,轉而拉住姜顏的手軟聲軟語道:“阿顏,她們都去會饌堂領取被褥和衣物了,我們也去罷!”
“好……”一句話還未說完,姜顏便在廊下看見了一人。
那人身量挺拔、目光倨傲,可不就是苻大公子苻離?
於是,姜顏也斂了笑回望著他。
兩人視線相撞,誰也不相讓。空氣中彷彿有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