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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聲!盛軍士兵們萬萬想不到,已經消停了半個時辰的炮火會在這時響起!
一片耀眼的白光從江上掠起,遠處傳來悶雷一樣的艦炮聲。日軍艦隊的炮火突然齊刷刷地開火了,炮彈雨點般地落在陣地上。發威衝向前沿的盛軍士兵們剛來得及發個愣,就在一團團猛烈的火光中送了命。他們根本沒有時間退回到戰壕裡,巨大的爆炸氣壓把很多盛軍士兵和日軍一齊推上了天,很多人瞬間就被炮彈巨大的衝擊波擠死,更多的人在空中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感到鋒利灼燙的彈片在撕裂著他們的軀體,還來不及感受到疼痛,就永遠閉上了眼睛。日軍後撤計程車兵們也被炸中,爆炸的火焰吞沒了那裡的幾十號人,無論是日軍還是乾軍,他們垂死的哭喊聲都別無二致了。
張阼霖被爆炸的氣浪掀到了壕溝的另一頭,一頭扎進炸得熱乎乎的土裡。在半昏迷狀態中,他感到渾身上下都是窟窿,每個窟窿都在流血,分不清是哪個傷口讓他感到如此疼痛。恍惚間,他竟有些分不清自己是生是死,是在夢境還是在現實中。他試圖用雙臂支起自己的身體,可它們一點都不聽使喚,雙臂都被炮火嚴重灼傷,一隻臂膀已經脫臼擰到了後面。爆炸的氣浪幾乎把他的胸腔壓扁,他要拼命地喘氣才勉強能呼吸,耳朵裡只有一片單調的巨大的混響,連自己劇烈的咳嗽都聽不到。他喃喃自問:俺這就是死麼?難道俺真的就要死個球的了?張阼霖用頭艱難地的支起身體,象蛇一樣掙扎著挪到壕邊。眼前看到的景象讓他終生難忘:一片血肉的戰場,一片鮮紅的土地,層層疊疊的肢體冒著青煙,彷彿還在蠕動。黑紅的血痂和著沙土一堆堆地散落眼底,已經分不清誰是戰友誰是日軍,在去閻王爺那裡報到時他們都毫無特點了。幾個缺胳膊少腿的日軍正在掙扎著往回爬去,張阼霖本能地用還有知覺的左手拿起一支步槍,勉強向他們射擊,但打中敵人的同時,步槍巨大的後坐力也傷了自己。
“我曰你祖宗……”
一聲長長的嚎叫響起,那是滿身是血的小石頭。張阼霖看到,他幾乎被炮火剝光了衣服,正一瘸一拐地追向前去。他那把血紅的大砍刀幾乎已經快折斷了,仍在一刀一刀地砍向幾個往回爬的日軍。日軍已是垂死之身,只能任由這個瘋狂的倮體士兵把自己剁成肉醬。張阼霖跪在壕邊,麻木地看著幾乎喪失理智的小石頭,可憐的孩子放任自己的傷口汩汩流血,也不放過地上的死屍。活著的戰友也開始尋找地上還有氣兒的日軍,只要看見動彈的,就狠狠地剁上致命一刀。
忽然,陣地後面傳來一陣號聲。張阼霖費力地回頭望去,只見一面龍旗被高舉在空中,幾百名增援計程車兵正全副武裝飛奔而來。他們迅速進入了陣地,一邊支架武器,一邊找尋活著的戰友。張阼霖赫然看到了鐵塔一樣的林柏良,他持槍而立,目光如電般緩緩掃過陣地,大聲命令著盛軍士兵們。幾個學生娃一樣的兵一邊流淚,一邊把死在壕溝裡的戰友們抬出去,不少人在嘔吐,因為他們不是在抬活人,而是在抬一團團分不清身份和器官的殘軀。
終於,兩隻有力的臂膀把幾乎休克的張阼霖抱上擔架,一人幫他打著繃帶,一人為他擦著臉上的鮮血。當擔架騰空而起的時候,張阼霖突然感到一陣幸福的暖流撫過了傷痕累累的身體,熱淚噴湧而出。這一瞬間,他是那麼真切地感受到生命的可貴和倖存的不易。從軍以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很壯烈,併為之由衷地自豪了。他想動彈一下,可一陣劇痛立時襲擊過來,疼得他幾乎暈厥過去。他心裡又一寒,傷成這樣,這命不知保得住不?
“如正!”
哽咽的張阼霖用盡力氣大喊著林柏良的表字。林柏良回過頭來走向他,驚訝地看著他的傷勢。張阼霖顫抖著指向不遠處的地面。
“刀!”
順著他的指向,林柏良從血泊裡拿起那把他再熟悉不過的名刀。
“如正,俺殺了好多日軍!”
“我知道!雨廷!看見了!”
“如正,你拿著刀吧,俺不行了!”
眼見昨日還生龍活虎的漢子,今日變成了無處不流血的垂死之人,林柏良的眼眶溼潤了。
“別他孃的瞎說!雨廷!你這傷不算個啥!你別難過,你他孃的死不了,回去好好養傷……回來還是條好漢!”
聽到一向文雅的皇帝伴讀“柏良貝子”竟然爆了粗口,張阼霖笑了起來。
張阼霖終於無力再說話,大量的失血讓他渾身針扎一般地疼痛,舌頭開始僵硬,眼神也有些迷離了。他隱約聽見遠處的炮聲又隆隆響起,炮彈那恐怖的馬達聲又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