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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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十二月初三,皇帝釋出上諭,說尹壯圖要求事情就此結束,這是面服心不服,想以“半途而返”的姿態,造成“抗疏錚諫,朕不能容受直言”的假象,他罵尹壯圖此舉“居心巧詐,殆不可問”!皇帝說,尹氏要回京,我偏不讓他回來。因為“一省查無虧缺,恐不足以服其心,尚當前赴山東及直隸正定、保定等處”。一定要讓他心服口服後,再定他的罪。
“居心巧詐”這句詈罵一出口,老皇帝積累了多日的邪火噴薄而出,接下來又把尹氏從頭到腳細細罵了一頓。皇帝也真有閒心,他把尹氏幾次的奏摺又讀了一遍,挑出了兩個用詞不當之處,然後說,尹壯圖因為升不了官外放不了學政而怨恨朝廷。其實不是朝廷不想重用他,而是因為他才學實在有限,這樣白字連篇的人,豈能外放學政擔當教育士子的重任?
皇帝還推測說,尹壯圖當初提出要密查,其實主要是想到淮揚一帶敲詐鹽商們。因為那一帶鹽商都是鉅富,如果尹氏以欽差大臣的聲威一恫嚇,他們必定會大加賄賂,尹氏就能名利雙收了。
連諷帶刺痛快淋漓地挖苦譏笑尹氏一通後,皇帝大罵道,這類伎倆就是庸主也不會受騙,還想拿來騙他?真是沒長眼睛,活該倒黴!“若朕燭照所及,情偽周知,小人心術,早已洞見肺肝!”
罵夠了的皇帝突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他怕嚴責之下,尹壯圖畏罪尋死,不能完整地起到反面教員的作用。所以他在上諭中要慶成轉告尹氏,不會殺他的頭,叫他好好活著,配合朝廷:“謬妄之處,固難辭咎,然究系愚昧無知,其罪斷不至死,亦不值治以重罪。”皇帝大開宏恩,上一次說不能給尹氏報銷出差費,但現在考慮到他是窮書生,帶的盤費大概不會多,如果不夠用,讓慶成在出差費中酌情分一些給他,讓他健健康康地回來,好接受最後的處理。
沒有辦法,尹壯圖只好硬著頭皮,跟著慶成繼續這哭笑不得的“全國大檢查”。
他一邊檢查,皇帝還一邊不停地給他寫信,問他“途中見商民蹙額興嘆狀否?”全國人民的精神狀態到底怎麼樣?大家對大清政權支不支援?
尹壯圖知道,自己接下來的任務就是用自己的嘴徹底否定自己那道惹事的奏摺。因此,接下來這一路,尹壯圖都忙於絞盡腦汁,撰寫大量考察報告彙報給皇上。
在報告中,他一再奏稱:“目見商民樂業,絕無蹙額興嘆情事。”“經過州縣地方,百姓俱極安帖。隨處體察,毫無興嘆情事。”
在報告中,他用大量篇幅,一次次“如實”報告沿途見聞,熱情歌頌大清王朝的富庶安定,人民的安居樂業:
目擊各省庫項豐,他儲充足,並無絲毫短缺,而往來數千裡內復見商賈士民安居樂業,共享昇平,實無地方官滋擾之事。
所過淮、揚、常、鎮,以及蘇州省會,正當新年慶賀之時,溢巷摩肩,攜豚沽酒,童叟怡然自樂,未聞有官吏滋擾之事。
……
“全國大檢查”結束之後,尹壯圖再次上書,表示徹底認罪,“自承虛誑,奏請治罪”。說自己“業已傾心帖服,可否懇恩,即令回京待罪”?
這些彙報符合皇帝的期望。皇帝帶著大獲全勝的滿足總結處理此案。
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正月初十,乾隆發表長篇上諭,“令慶成帶同赴山西、直隸、山東、江南等省,盤查倉庫,俱無虧短,是尹壯圖逞臆妄言,其罪已無可逭”……
皇帝總結此案,從頭道來,說尹壯圖原為內閣學士,只是因為雲南沒有大員,皇帝才破格予以提拔,要說他的才幹學問,當閣學已屬僥倖,還想往上爬,“其希榮卑鄙之念,朕早已灼見其肺肝”。因此而汙衊國家政治,其罪甚大。
不知為什麼,皇帝總覺得這樁罪過雖然“甚大”,卻還是不足以服眾。他百般羅織,力圖把尹氏徹底搞臭。
反覆推求之下,皇帝又提出了新的問題:尹壯圖當初由北京丁憂回籍雲南,只應該經過直隸、河南、湖廣、貴州等省,怎麼會經過江、浙、廣西各省?
皇帝自問自答:自然故意繞道各處,與地方官交往,以便打秋風,必須老實交代。
這個指責皇帝也知道不十分有力,因為畢竟只是推測,沒有人證物證。不過他還有更有力的武器。經過調查,皇帝發現尹壯圖年過70歲的老母仍在故鄉雲南生活。皇帝說,孝道乃人倫之首。作為孔孟之徒,既然你不能將老母接來北京,就應辭職回鄉供養。而尹氏二者都不選擇,一個人在京做官,“乃竟戀職忘親,棄之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