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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合,安瑟斯一劍砍斷亞伯特坐下的馬腿,坐騎吃痛地嘶鳴一聲,亞伯特被掀到半空,兔起鶻落,落地之時,一刀砍下安瑟斯坐下的白馬前蹄,白馬朝天悲鳴,安瑟斯滾落馬背。
兩人卻毫無止戰之意,在那曠野之上,刀來劍往,直至刀口鈍卷,劍鋒殘裂,他們棄了兵刃,從器械演化成近身肉搏,然後從肉搏變成了你一拳我一拳毫無章法的廝打。
貝倫卡遠遠看著,終於由擔憂,變成了不忍直視的尷尬。
身邊的亞德雷中將一頭霧水:“這算是……私鬥?”
貝倫卡抹去一頭冷汗,糾正他:“切磋,是切磋。”
大庭廣眾毫無忌憚私鬥的兩人,終於精疲力竭地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間隙中,瞥一眼對方汗水淋漓的臉,和一身塵土的軍裝,莫名地便有些好笑起來。
彷彿一瞬間,回到那快馬平劍的少年時代,在軍校的後山打完一場酣暢淋漓的群架。
安瑟斯先站起來,撣了撣身上塵土,向還在地上的亞伯特伸出手去。
後者卻沒有立刻回應,只是頭枕這黃土,仰面望著蒼天,探尋的目光冷徹而深遠。
安瑟斯看著他,冰藍色的眸子沉澱下來,如湖水般清澈。
“昨天晚上,我想了很多事情。”他開口,聲音平緩,如水汩汩流淌,“我小的時候怕黑,哭鬧著不肯睡覺,姑姑便點了燈陪我,給我唱催眠的童謠;我生病發燒,她便徹夜守著我直到天明;我認的第一個字是她教我寫的,我練的第一套拳是她手把手教的,我的第一把劍是她送的……曾經我覺得何其有幸,可是如今我才知道,這一切,原本該是屬於你的……”
“這世間的緣分實在是奇妙,姑姑收養了我,而我又機緣巧合與你相遇,你我之間,共同經歷了那麼多的狂風暴雨,我以為那是這世間再不可多得的友誼。我在這宮廷之中,看慣了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可我不希望你我之間淪落到如此境地。”安瑟斯長長嘆息,“昨晚我一直再想,如果我今日為了永絕後患而除了你,我要如何面對養育我長大的姑姑,又要如何面對那些因卡諾·西澤爾大公的犧牲而劫後餘生的人們,又要如何面對那些年我們一起經歷的風雨?我傷了姑姑的心,失去了並肩作戰的搭檔和兄弟,就算坐在了那個位置上,也不過是滿目淒涼罷了……若是,我連對我養育之恩的姑姑和曾經共赴生死的表弟,都容不下的話,我又如何善待帝國的萬千子民……”
他的聲音不大,在呼呼的風聲裡,勉強可以聽清,卻有無形的力量,深沉,帶著淡淡的悲傷。
亞伯特看著他如深潭一般的眼眸,斟酌著他的每一個字句,冷冽的目光一點一點地緩和下去,他沉默著,風蕭蕭地在彼此之間穿梭而過。
“行了,說夠了?真是拿你沒辦法。”
良久,他無力地嘆了一聲,伸出臂膀,握住安瑟斯的手,藉著力站了起來。
掌心傳來堅定而有力的溫度,彼此露出瞭如釋重負的笑容。
安瑟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
兩軍將兵隔著老遠聽不清他們的談話,只見得一身狼狽的兩人旁若無人地相互擁抱,漫天殺氣頓消。
凱伊緩緩地將劍還入鞘中,貝倫卡握緊軍刀的手驟然鬆下來,驚覺已是一手的汗意。
對面的奧利維亞也終於鬆了口氣。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安瑟斯率軍抵達帝都。
三位樞機卿宮城外列隊相迎。
柯依達站在宮門外,望著遠處並肩相伴而來的兩名年輕人,心中一顆大石終於落地。
三日後,皇帝御駕動身返回帝都。
巴琳雅·索羅公爵夫人一直被軟禁在玉百合宮,這溫婉柔順的雍容女子在獲悉胞弟與長子的死訊之後,宛若溫室的鮮花失去了營養的灌溉,整個人急劇地衰敗下去,皇帝去看她的時候,她帶著么女伏地跪在宮門口的臺階上,彷彿在等待最後的宣判。
縱然一切的證據顯示,之前那一場動亂與這位夫人並無直接的關係,但受孃家與兒子的牽連,皇帝終究還是下令,將巴琳雅夫人與烏蒂娜小公主一道,遷往偏僻的冷宮,繼續幽禁。
那天傍晚,從玉百合宮出來之後,皇帝便因身體不適傳喚了醫官。
柯依達敏銳地發現,經此一事,皇帝的氣色比起之前確實是更差了。
接二連三親手處置了不成器的兒女,縱然是叱吒半生的波倫薩大帝,也難免會感到晚景淒涼吧?
她在心底微微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