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擊她最後的堤防,劉大爹還在極力勸說:“妹子,走吧,盛家的人死絕了!盛老闆家產燒盡,兒子又死了,再沒了指望,竟然抱著兒子投了河,到現在還沒找到屍首。妹子,你年紀輕輕,別想不開,日本鬼子還沒來,現在走還來得及!”
堤防不堪重負,終於垮了,恐怖的痛之後,她心中只剩死一般的寧靜。
原來,這就叫做亂世,性命如同草芥的亂世。
她曾經無數次怪責金鳳不同自己玩,怪她冷血無情,即使知道她的父母慘死,知道南京城幾乎成了空城。
那些人跟她沒有關係啊,死了,她還是有德園的包子,有漂亮的衣服,還是可以躲在家裡看書寫東西,炮彈來了,有警報和防空洞,鬼子來了,有士兵,有滿城的男人。
抗戰,跟她沒有關係啊,她有手有腳會英文會寫詩,可以逃到外國,繼續吃包子,穿漂亮的衣服。
回家吧,盛家沒有人,她還有小滿和姐夫,總能逃出這地獄。明明腦子裡一個勁在催促,她卻始終挪不動半步,那壓抑的哭泣又隱隱作祟,恍惚間,她看到了黑暗中有幽幽的一束光,直直投射在河水裡漂浮的物體上。
水聲嚶嚶,竟然也像在哭泣。
哭的人那麼多,哪一個才是我?
第十章 **二十七年十一月十七ri
小滿一手提著箱子,一手牽著湘湘出現在家門口時,一直在門口做事兼望風的胡十娭毑霍然而起,滿臉驚惶,和小滿交換一個眼色,又坐下來,冷冷道:“桌上有粥和辣椒蘿蔔。”
湘君聽到聲音,急匆匆而來,剛探出頭,胡十娭毑喝道:“莫理她,翅膀還沒硬就想飛,慣勢狠了(太嬌慣了)!”
湘君腳步一頓,又把頭縮了回去,小滿拖著湘湘走進家門,湘君接過箱子,輕輕嘆了口氣,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
薛君山剛好醒了,睜著朦朧的眼睛,目光始終不離她身上,等她把箱子放好,揀出乾淨衣裳放在一邊,才輕咳一聲,湘君渾身一震,猛撲到床邊,捉著他的手,把臉藏在他手心嚶嚶低泣。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人生真是圓滿,薛君山彷彿做了一場大夢,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什麼話也不想說,慢慢閉上眼睛,眼角不由得溼了,湘君伏在他肩膀,在他臉頰蹭去淚水,輕輕戳了戳他的鼻子,輕柔微笑。
薛君山輕嘆一聲,xian開被子把她塞進來,將她安置在懷中固定的位置,看著她眼下濃濃的黑,心頭一酸,用最輕柔的手勢催她入眠。
她仍然有幾分掙扎,輕聲道:“湘湘怎麼辦?”
薛君山這才想到這事,想起盛家的慘狀,不由得擰緊了眉頭,湘君突然有些後悔,賠笑道:“別擔心,小孩子不懂什麼情啊愛的,過去就算了。”
薛君山朝她擠出笑容,剛想開口,才發現嗓子過度使用,已經完全嘶啞,疼痛難忍,他不敢再讓湘君操心,連忙裝作要睡,果不其然,靜默不到一分鐘,湘君呼吸漸漸深長,終於沉沉睡去。
雖然也想陪她睡一陣,到底還是有事情放不下,薛君山起身梳洗,摸摸下巴,才知道臉早被她刮乾淨,俯身想去親一下,又怕吵醒了她,在她發上親了一記,躡手躡腳出門了。
湘湘正坐在臺階上發呆,小滿以從未有過的好脾氣端著一碗粥在喂她,才幾天工夫,那明豔照人的女子像變了個人,滿臉青灰,眸中一片死寂。薛君山在心頭嘆了又嘆,轉身去後院洗漱好,也端了一碗粥出來,一邊吃一邊四處“視察”。
門口,胡十娭毑斜了他一眼,朝他招招手道:“你嶽老子跟岳母娘(岳父和岳母)去找熟人,要你暫時休息兩天,把精神養好,姓顧那伢子也說了,出了事,肯定會要找些替罪羊堵大家的嘴巴,上頭對你印象還好,不過這個時候是沒道理可講的,打死的都是出頭鳥,他會幫你看著。”
薛君山似乎吃了定心丸,把粥一口氣喝乾,蹲在胡十娭毑身邊,壓低聲音道:“沒想到我誤打誤撞,還真找到大kao山了,多虧您老人家的好手藝啊!”
胡十娭毑冷哼一聲,“少講屁話!看你做的什麼事,細妹子(湘湘)搞得這個樣子,早曉得還不如跟胡家那邊結親家,嫁到鄉里還有飽飯吃!”
薛君山訕笑兩聲,左思右想,還真是有些發愁,抱著碗呆了。劉明翰挑著兩個籮筐過來,看到門口的兩人,腳步突然有些不穩,旁邊的秀秀見狀,連忙抓住劉明翰扁擔上的繩子,低聲道:“哥,他是好人。”
薛君山所做種種,劉明翰何嘗不知,他只是厭憎自己沒本事,還要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