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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神思微晃,想到了從前的一個七夕。
那時她也不過是十四歲,趁著七夕時節外出玩耍。滿街的燈籠盈盈散輝,蒼霞落盡,一城盡是繁華。她寫了心願系在繩上,攜著丫鬟四處閒逛。到了四下安靜、人群盡散的時刻,她依舊不想歸家。
那時不破關裡來了一夥外城人,不識她大名;見她只帶了幾個丫鬟,又是窈窕豆蔻的年紀,便想上來調戲她。霍淑君又急又怒,把他們罵的狗血淋頭。這惹怒了幾個男子,他們便想上來動手動腳。
“小丫頭片子,年紀輕輕,嘴巴不饒人!”
“小心明日就上門問你爹提親!把你要過來做妾!”
“我看今日就可以,哈哈哈!”
霍淑君心底恨恨不已,立刻叫丫鬟去把霍府的家丁喊來。男子們渾然無覺,藉著酒意,依舊嘻嘻哈哈笑地歡暢。
只是這笑容沒掛多久,便徹底消失了。一道身影掠過幾個男子身側,只聽“鏗鏗”幾聲,他們便朝著各處軟下,趴了一地。
是顧鏡。
顧鏡只是路過,手中還放了一張細長的紙條,大抵是剛寫了心願想要去系在繩上的。他穿著長靴的腳踩過地上男子的手掌,輕輕地碾了一下,慢悠悠擦去灰塵,面上滿是思索的神色。
霍淑君驚魂未定,他卻像是沒瞧見霍淑君似的。但這並不妨礙霍淑君心底升騰而起的感激——再瞧顧鏡時,霍淑君的心便微微地跳了起來。
少年緊抿薄唇,眸中似凝了萬千枯榮;風露輕薄,打著他肩上衣衫,他便如浸在白露夕光之中一般。她望著他,心底想到:是顧鏡救了自己。
……啊,這便是戲摺子裡常說的英雄救美吧。美是她,而顧鏡就是那個英雄。
於是,她追了上去,氣喘吁吁地問道:“顧鏡,你寫了什麼心願呀?讓我瞧瞧。”
平日裡盛氣凌人的大小姐,頭一次這麼小鳥依人地與普通男子說話。但是,這般的做小伏低卻沒有換來對方的憐憫,顧鏡依舊不怎麼理會她,半個字也不吐。
霍淑君不是個會輕易認輸的人,她就像是陀螺似的,圍著顧鏡轉了起來,問她能不能喊他鏡哥哥,問能不能看看他寫了什麼心願。
顧鏡被煩的耳朵起繭,終於給他看了。那心願寫的簡單,是“願家國安泰,再無戰事。親友姊妹,俱享人間”。反過來,還有一句話,是“悠然南山下”。
這件事,霍淑君藏到了今天。
她知道,顧鏡,不,魏池鏡也是有著議和的心思的。他大抵也不想打仗,也不想看著人生離死別;只是為了魏家的血仇,為了大燕皇族的臉面,他不能親自說出,只能寄託與燈籠。若是霍家放下尊嚴,主動與他和解,他興許便會答應了。
霍淑君小小嘆一口氣,在黑暗裡悄然起了身。她朝著牆壁鞠了一躬,喃喃道:“段家哥哥,你對我真的很好,這我認了。但是抱歉了,我是霍家人,我總有要做的事兒。我可不能做一輩子什麼都不知道的嬌嬌小姐。”
這一回,她沒喊“姓段的”,卻喊了“段家哥哥”。
說罷,她便偷偷摸摸地推開了窗戶,朝外頭溜去。她對溜出家門一事本就熟悉無比,如今做來,也沒什麼破綻。很快,她便提著裙襬溜到了泰良的街道上,旋即,便偷偷牽了一匹馬,朝著不破關的方向去了。
不破關前現在應橫著江亭風的大軍,她若想要見到顧鏡,還得使些別的法子。
她使了些銀錢,叫來一個因沒銀錢而留在不破關附近的難民,囑咐他拿著一個手鐲去不破關裡碰碰運氣:“你偷偷去霍府前,把這個叫個守著的衛兵,說魏池鏡的故舊想見見他。”
難民拿了銀錢,便去城裡頭碰運氣。沒一會兒,便有幾個士兵出來請她,道:“哪位是五殿下的舊人?五殿下請你進去。”
霍淑君鬆了一口氣。
看來顧鏡還是念舊的。
她跟著幾名士兵進了城,未幾步,便迎面撞上了幾個二等將軍似的人物。這幾個男人操著大燕口音,人高馬大,低低地瞥著她,問道:“你是誰?”
霍淑君低頭不語。
“這小妞與霍夫人長得挺像!”其中一個男子道,“莫不是傳聞中那霍家如花似玉的女兒?”
“若當真是霍家女兒,那可真是膽大!”另一人冷笑道,“竟敢上門來送死!”說罷,便扯了劍出鞘,拿劍鋒上來湊她的喉嚨。
霍淑君嚇了一跳,急急後退,心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口中連忙尖聲道:“我是來見顧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