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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她看來,朱元璋既然於年初下命徐達屯兵永平一帶,築關設防,封為北平都指揮使司,想來近年之內,魏國公宅安。
“哎喲,這麼半會的功夫,小姐怎就跑去吹冷風,這可使不得。”馮媽一面咋呼道,一面不由分說的拉過李西到了木盆座前,又從阿秋那接過手,親自伺候李西盥洗。
被打斷了思緒,李西也不惱,依然安靜的任馮媽擺弄,待到洗漱畢,坐到鏡臺前梳妝時,才扭頭一笑道:“有媽媽在真好,媽媽可得陪我一輩子。”
馮媽見近年性子越發沉靜的李西,突然說出這一番話,心下少不得大為感懷;又一想李西再怎般沉穩,也是個十二三歲的閨閣女子,估計是叫宅子裡躁動的人心嚇著了。於是打發了阿秋去端早飯,單獨說道:“小姐別叫那些亂嚼舌根的番婆子唬住,老爺可是結了皇親,和他們不一樣,出什麼事也到不了咱們頭上。”
但願如此!現在,她好不容易過上了一段安定的日子,可不想這麼被打破了平靜。只可惜對這一段歷史,她知之不詳,約莫曉是朱元璋打殺開國功臣,又有一些恐怖的流言傳入耳內,她才稍有不安而已。
想到這裡,李西也覺她有些杞人憂天,便丟了心思,展顏一笑道:“媽媽誤會了,剛個兒就是覺得媽媽真好,若是離了媽媽,我可不知道怎麼辦!”聽了這話,馮媽一掃憂心,卻看著李西燦若朝陽的明媚笑容,不由微微一怔,隨即不知覺的感嘆出聲:“小姐這兩年出落得越加像大小姐了,就是不知可有大小姐那麼好的前程。”
徐華義?她長得像徐華義?
李西眸光凝上鏡面,細細的打量著鏡中豆蔻年華的少女。少女年紀雖小,可已看得出是一個美人胚子,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是兩蹙彎彎的眉,亮若星辰的雙眸,挺翹的鼻樑,小巧殷紅的唇瓣。
若是單論五官,她確實有九成肖似徐華義,但兩人立在一塊,明眼人輕易便可區分二人。一個是心無雜塵的少女,一個是閨閣憂愁的**,又如何相似?
猶記去年新春,朱棣因要就藩北平,徐華義便隨其從中都鳳陽回京,自是要回魏國公宅拜見父母。而也是那時,她得見婚後便與朱棣一直常住中都的徐華義。不過幾年光景,曾經驕傲的魏國公徐達嫡長女,四皇子朱棣嫡王妃,在誕下一名有殘疾的長子朱高熾並再無所出後,也只剩下華麗的外表,以及歇斯底里的內在。
如此,她可不想有徐華義那般的“好”前程!單是一個王公宅已經是人心複雜,不得不步步為營;至於作為一方霸主的藩王府,較之,必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又有何想不通,自願削尖了腦袋擠進皇家?
心念輾轉間,李西已梳妝畢,帶著馮媽、阿秋穿過西院三進院廊,向正院的主樓的而行。
彼時,已是天明時分,破曉的黎明穿過層層浮雲,將初升的第一縷晨曦灑在了魏國公宅裡一座座琉璃飛簷的明樓上,昭示著新的一日降臨。而一應著青色衣飾的媽媽、媳婦子們正手拿著一人高的掃帚打掃院落、廊道等地,開始了這一日的差事。
“小姐今日這早就給夫人請安,真是孝順。”一名二等執事媽媽向李西福了個身,諂媚的笑道。
“媽媽說的即是!”
“對對,宅裡誰不知小姐最孝順……每日皆是頭一個去給夫人請安,從不倦怠。”
一時間,打掃的粗使女僕紛紛停下手裡的活計,響應執事媽**話。
李西一一含笑應下,與此同時,也沒錯過這些人眼底的不屑。但她並不惱,畢竟她現下的身份不明不白,外面的人仍不知魏國公宅還有她這位二小姐;宅裡的僕人又因當年羅媽在事後被賣出去的緣由,對她稍有忌憚。如是,她們待她表裡不一,也在情理之中。
“小姐,等一等!”李西正欲起步又走,只聽有人叫住她,便停步回頭一看,一名二十四五,容貌嬌豔,身著桃紅色比甲的年輕女子,就著一個媽**攙扶,身姿如弱柳扶風的向她走來。
李西幾不可見地揚了揚眉,眸光不著痕跡的掃過女子半隱在桃紅色百褶裙下的一對三寸金蓮上,又想起自己一雙未纏過的天足,故率先迎了上去,福了半個身,笑道:“陳姨娘,今日可早啊。”
陳姨娘回了半禮,極是親熱的拉著李西的手,邊走邊說道:“不早,不早!我今個特起了個大早,就是要和小姐您一道走,可誰知小姐您今比往常還早。”聞言,李西下意思的皺眉,疑惑的目光劃過陳姨娘笑盈盈的嬌顏上。她和陳姨娘雖住在一個院子裡,卻並無過多的往來,也從未一道走過,此時這樣說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