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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最後去了美國。回國的時候,他帶來了這批小兵人——它們都是用錫做的。
錫兵?
我看過一篇安徒生童話《堅定的錫兵》。
十九世紀的歐洲和美國,最流行這種小錫兵了。俞超繼續為我科普——同一組的錫兵基本上都長得一樣,因為從一個模子裡燒出來的。但是,這隊錫兵除了有個軍官,每個小兵都各有特點,我能叫出每個不同的名字——約翰、哈利、老喬治、本傑明……
是什麼國家的軍隊啊?
南北戰爭!我們常玩的打仗遊戲啊。看到這面南方軍旗了嗎?十三顆星,代表南部聯盟的十三個州。北軍是藍色,南軍是灰色。不過,南軍物資短缺,軍服都很破爛,大多戴著自家帽子,更像農民而不是士兵。但這些傢伙都是神槍手,打起仗來可厲害呢,把北軍打得屁滾尿流。你看這個軍官背後的字——
我認不出這一長串英文,俞超解釋道:弗吉尼亞州第八步兵團。
結棍!
他頗為自豪地說:我爸爸從小玩這些兵人長大的,後來留給了我。
現在怎麼辦?
嘿嘿,別害怕,我還能讓他們再動起來。俞超笑眯眯地趴在地上,對它們哼起一首曲子。音樂課上五音不全的他,居然哼得有模有樣,還有幾分耳熟——對啦,電視上看過的美國老片《亂世佳人》。
錫兵們又動了,在軍官指揮下,排列整齊隊形:前排八個,後排九個,軍官在前面,身邊有人舉軍旗,總共十九人的戰鬥佇列。
更神奇的是——這些小兵也都齊聲高唱,真人般有各種音色。整棟大屋戰歌嘹亮,應是美國南方口音。
俞超得意洋洋:阿駿,這首歌叫迪克西,只要我唱起這個,就能把兵人喚醒。
你真有特異功能?我抓著他的手,又摸他腦袋,彷彿裝滿神秘力量,還是住著一個小外星人?
可惜你們都不相信。他哀怨地低頭,接著鼓起精神,臉貼地面,用大人的口氣說——喂!士兵們!前方就是葛底斯堡的戰壕,打敗那些北方佬,就能結束戰爭,提前回家啦,為了弗吉尼亞!
俞超說的是普通話,帶著上譯廠的翻譯腔,但兵人完全聽懂了。它們個個鼓起胸膛,怒目圓睜,軍旗指引,列隊前進。
這不是排隊去被槍斃嗎?不過,那時戰爭就是這樣,只有視死如歸的戰士,才能站在槍林彈雨中不退縮,披荊斬棘,奪取勝利。
他們是男孩,他們是士兵,他們是兵人。
但在葛底斯堡,他們都將變成死人。
兵人佇列越過一道障礙——不過是一堆課本,有人不幸倒下,似乎迎面射來密集彈雨。
俞超漲紅了臉,大喊:為了弗吉尼亞!
我爬到前進中的兵人們身後,彷彿成為他們中的一員,舉著滑膛槍奮勇前進。忽然,有一顆子彈射進了我的額頭。
致命的撞擊感,無法自控地仰天倒下,後腦勺砸在一堆塑膠兵人上。
那個瞬間,我以為自己真的死了。
但沒流血,只隱隱作痛。當我爬起來,兵人們都已犧牲,軍官也被一槍斃命,只剩那名小小的旗手——他戰死在軍旗下,像具雕塑不再動彈。
二十五年前,6月1日,深夜,南部聯盟的旗幟依然在蓋底斯堡飄揚……
在我的童年時代,最漫長的那一夜。
忘了是怎麼回家的,總之,我對於那些兵人,留下永不磨滅的印象。它們不是金屬玩偶,而是真正計程車兵。死亦為鬼雄,縮小囚禁在二十世紀的中國。
6月2日,俞超沒有來學校。
擁擠的教室裡,我看著他空空的座位,心裡還惦記著那些小兵人。
幾天後,才聽說,俞超的爸爸媽媽死了。
他們是在執行軍方任務中殉職,俞超得到烈士家屬的優待。他由親戚繼續撫養,從部隊大宅搬走。當他回到學校上課,我沒看到他有哭過的痕跡,但更為沉默。我想去安慰他,卻被淡淡地拒絕。
從此,俞超失去了他唯一的朋友。
我沒有再去過他的新家,更沒機會見到那些小兵人。但在許多個漫長的夜裡,我會夢到那棟大屋,夢到十九個南軍戰士,夢到葛底斯堡的邦聯軍旗,夢到羅伯特·李將軍……
後來,網上流傳過一條軍方洩密資訊——那一年,那一夜,深夜二十三點,在西北沙漠的軍事基地,某項重大實驗過程中發生意外,有對科研人員夫婦殉職。
可能是人類史上第一次超能力心理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