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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1993年,小馬哥去了香港,與母團聚,持單程證。
他走以後,不再聯絡,我挺想他。
那一年,街頭流行艾敬的一首歌。距香港迴歸還有幾年,人人都很期待1997年,又彷彿很遙遠,想象那是夢想與光榮的年代——
“我留在廣州的日子比較長/因為我的那個他在香港/他可以來瀋陽 我不能去香港/讓我去花花世界吧 給我蓋上大紅章/1997快些到吧八百伴究竟是什麼樣/1997快些到吧我就可以去hong kong/1997快些到吧讓我站在紅勘體育館/1997快些到吧和他去看午夜場/1997快點兒到吧八百伴衣服究竟怎麼樣/1997快些到吧我就可以去香港……1997……1997……”
2012年,我在《懸疑世界》雜誌卷首語裡,寫過大致這樣一段話——“而今,八百伴早開到了我們家門口,辦張港澳通行證可隨時飛到香港,淘寶上就能買到紅勘的演唱會票,午夜場不早就有人組團去看過了嗎?而那個讓人憧憬過的年頭,眨眼之間,竟已是十五年前的往事。”
好吧,日本的八佰伴早就倒了。
一九九七,香港迴歸,普天同慶。我呢,那一瞬間,也有種發自內心的自豪感。
那年聖誕節,小馬哥敲響了我家的門。
哇,他又長高了,賣相好,一襲灰色風衣飄飄,胸口插著墨鏡,那年流行的中分發形,很有周潤髮年輕時的派頭。
其實,他才二十歲呢。
小馬哥來上海是看老爸,過兩天還要回香港。當晚,我們幾個同學請他去吃夜排檔,最後必然是他搶買單。
他抽著外國煙,神情過分早熟,說起香港各種繁華,上海想要迎頭趕上,起碼還得五十年吧。
有人問,香港有許多上海人嗎?有啊,我們特首董建華、立法會主席範徐麗泰,還有倪匡、亦舒、王家衛、張曼玉、汪明荃、沈殿霞……
為了滿足我們獵奇的慾望,他又說起香港十大奇案。說到雨夜屠夫,大家瞪大了眼,似乎不敢相信。其實,那年頭,上海也有了連環殺人狂,比如敲頭案。
有個同學傻傻地問,小馬哥,你是不是做生意發大財了?還是炒股票?
想起《大時代》的方展博,但我更愛《第三類法庭》的青蛙王子溫兆倫。
他吹了一口啤酒,淡然道,哪有啊,我是混社團的。
眾人沉默片刻,都看過古惑仔,混社團,不就是黑社會嗎?
終究有人忍不住問,開過槍嗎?
廢話。
玩過女人嗎?
對於我們這些屌絲處男來說,這可是個重大問題呢。
香港妹,大陸妹,越南妹,泰國妹,混血妹,白鬼妹,黑鬼妹,全都玩遍了。
我們嫉妒地看著他,彼此無語。
最後,我問了他一個問題——你殺過人嗎?
他不響。
面朝夜空吐出一圈煙霧,小馬哥淡淡地說——
“這裡到底不是自己的地方。有人千方百計要離開自己的家,有的人想回去,有的人……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還是自己的地方好。”
只有我明白這是《英雄本色》的臺詞。
沒過兩天,小馬哥回了香港。
那一年,我領取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居民身份證,可我依然不能去香港特別行政區,不能去找小馬哥,不能去維多利亞港,不能去獅子山下……
才發現,《我的1997》裡的歌詞,竟然全是騙人的!
2000年,我開始在榕樹下網站發小說。2001年,我寫了第一個長篇小說,第二年出版。
2003年,非典。四月一日,香港傳來張國榮自殺的訊息。
彼時,我尚在上海郵政上班,辦公在四川路橋的市局。那天傍晚,下班走出單位,眼前出現一個穿著風衣的男人。
小馬哥回來了。
他戴著墨鏡,風衣領子豎起,遮掩自己的臉,帶我去乍浦路的小餐館吃了頓飯。他特意選在飯店的死角,露出憔悴的雙眼,做了個噤聲手勢,說,別跟任何人說見過我!
你被黑社會追殺了?
他說他剛從香港回來,雖然是當時的疫區,照道理是要隔離的,但我並不害怕。
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是警察。
啊?
香港警察,在迴歸那年,我就考進了警隊。
上次見面,你幹嗎說是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