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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種東西,就像魂。
月光從雲間灑出來。
喀什人民公園,笛聲與熱瓦甫,我和甫躍輝,都會畢生難忘。
我啥都沒說,就連醞釀了二十年的“對不起”,也未曾吐出口,便匆匆離別。
後半夜,回到公園門口,那三個維吾爾族老者和一個年輕人,還在地上打著撲克牌,不曉得是鬥地主還是大怪路子?
剛才吹笛子的漢人老頭,就是李曉夢的爸爸?甫躍輝猜測道。
大概是吧。
蔡駿,你不用內疚的。
喀什人民公園的夜空,笛聲與熱瓦甫齊飛。忽然,熱瓦甫中斷了幾秒,或許是維族少年彈錯了音?笛聲還在繼續,熱瓦甫重新接上,但已今非昔比,琴瑟和鳴已被打破,兩種聲音怎樣糅合,都變得異常刺耳,彷彿親兄弟打了一架,
甫躍輝接著說,剛才你說,李曉夢的爸爸和叔叔關係很差。
我抬起頭,看著喀什清亮的月光,再低頭,看著自己拉長的影子……忽然,打了二十年的結,瞬間解開了。
是啊,那個秘密,關於李曉夢的媽媽是維族的秘密,無論我還是葉蕭,都從未向任何人洩露過。在上海,唯一可能說出去的人,就是她的叔叔啊。因為李曉夢讀書與落戶的問題,兄弟倆早已反目成仇。為把討人嫌的侄女趕回新疆,不至於將來房子和家產被分杯羹,才到處說侄女的身份造假,這不是順理成章的事嗎?
我呆坐在公園門口的欄杆上,卻不曾減少絲毫的內疚,在最漫長的那一夜。
走出喀什人民廣場,我們在路邊打了一輛計程車。司機是個維族小夥子,放著巨響的維吾爾電聲音樂。我說了句回喀什噶爾賓館,不消幾分鐘就穿越喀什的夜,下車時收了五塊錢起步費。
第二天,告別喀什。
9月19日,我從烏魯木齊回到上海,連夜給表哥葉蕭警官打了個電話。
二十年前,那個秘密是他為我調查出來的,現在也應該由他來終結的為好。
今晚,上海蘇州河畔的家中,恰逢颱風“鳳凰”來襲。風雨聲聲,似有驚濤駭浪,令人懷念喀什,懷念乾燥的陽光與清涼的月光。
我接到葉蕭的回電。
根據戶籍系統查詢,李曉夢就住在喀什。她早就結婚了,丈夫是維吾爾族,有個十二歲的兒子,全家人開了個民族樂器行。她改了自己的身份證,在民族一欄標註的是維吾爾族。
李曉夢變回了古蘭丹姆。
我吐出有二十年那麼長的氣,拿出喀什買回來的熱瓦甫,手指撫摸五根琴絃,撥出幾個清亮的音色,彷彿在說……
你好嗎?
我很好。
風雨帶走黑夜
青草滴露水
大家一起來稱讚
生活多麼美
我的生活和希望
總是相違背
我和你是河兩岸
永隔一江水
波浪追逐波浪
寒鴨一對對
姑娘人人有夥伴
誰和我相配
等待等待再等待
心兒已等碎
我和你是河兩岸
永隔一江水
我的生活和希望
總是相違背
我和你是河兩岸
永隔一江水
等待等待再等待
心兒已等碎
我和你是河兩岸
永隔一江水
——《一江水》王洛賓/詞
第11夜 小時代殺人事件
金錢永不眠,上海老不睡。平凡的小街上,百姓們靠著啤酒冰涼的泡沫打發著梅雨季節難以入眠的悶熱夜晚。而有的人,從出生開始就生活在寸土寸金的頂級地段,他們的生活,彷彿玫瑰花蜜般甜美而又奢侈。他們的雙腳遠離世俗的灰塵,他們是活在雲端的命運寵兒。有的人呢,則正泡在濃郁的熱巧克力裡,分不清杯中的滋味是苦澀,還是香醇。那些金字塔頂端的有錢人,他們的每一天都像是精心調配好的營養劑,每一種營養成分都按照嚴格精確的配比,他們的身體因此保持著最好的狀態。璀璨奪目的生命,永遠,熠熠生輝。他們佔據著上海最美的地段,最美好的光線,享受眾人羨慕的目光。同時,也享受著高處不勝寒的孤獨。有的人每天都在品嚐著絕望和希望的味道,就像用藥片兌水化開的沖劑,甜蜜鮮豔的糖衣褪去之後,就只剩下不為人知的苦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