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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還住在平靜的鄉村之中,有一次,我在田野中找斑鳩蛋,卻被一條大蜈蚣在臉上爬過,腫著臉回到家中,塗上了黑色的樂膏,從那個時候起,一直到我脫離了童年,人家只叫我“斑鳩蛋”而不叫名。我不再討厭這個稱呼了,反而感到一陣親切的感覺。我展開電文,看下去,那電報就像信一樣,可見發電人是如何地有錢而且不重視金錢。電文道:“你想不到我會打電報給你吧,我是誰,你猜一猜。猜不到,請看最後的署名。”我立即知道,那一定是一個女孩子,女孩子最喜歡這一套!你猜我是誰啊?誰耐煩猜呢?我立即看電文最後的署名,那是再長也不能長的一串:“不懂事的小�貓、八音鐘的破壞者、‘珍珠鱗’的屠殺者和八哥兒的解剖者。”我幾乎立即叫了出來:“老蔡!”老蔡傴著背,走了進來,我揚了揚手中的電報,笑道:“老蔡,你猜這是誰拍來的?”
老蔡眨著眼睛。我道:“老蔡,你可還記得,將阿爺八音鍾拆成一個個齒輪的是誰?將阿爹的八哥兒的舌頭拔掉的是甚麼人?將那對名貴的珍珠鱗金魚殺了的是誰?”
“紅紅!”老蔡拍手叫道:“她打電報來幹甚麼?不是要來吧,我的老天!”
紅紅是我的表妹,她比我小八歲,父母都是美國留學生,有他們的“新法教育”,在那種教育之下,紅紅就成了直到如今,連老蔡提起都害怕的人物。她當然不是三頭六臂,青面獠牙。在我的記憶當中,她實是十分可愛。但是可怕的,是她的腦袋和雙手。你永遠不能估得到在她腦細胞活動之後,會有甚麼結果,你也永遠不知道她的雙手,在將舉世罕見的各種金魚用水果刀割開之後。又會去做甚麼。那年夏天,她曾和我一起,在鄉下渡過一個夏天,鄉下的女孩子,都只敢遠遠地站著望她,而男孩子呢,離得她更遠!
我笑道:“讓我看看!”我再接下去看,道:“老蔡,你快準備吧,她今天下午四時到,要我去接她,你告訴她,我沒有空,你去吧!”老蔡捧著頭,叫道:“老天,紅紅要來了!老天!”
老蔡一面叫,一要看著我的居室,像是阿里巴巴四十大盜,立時要闖進來一樣,我忍不住笑道:“老蔡,紅紅如今已長大,你還怕她作甚麼?”
“阿理!”老蔡苦笑著:“甚麼人都會改,紅紅,到了八十歲也是一樣。”
我道:“沒有法子,她來,我們不能不理,你到時候去接她吧,我要出去,可能會晚一些回來。”
老蔡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我匆匆地吃了飯,又駕車來到了辦公室。我再一次開動了錄音機,於廷文和我的對話,又在我耳際響了起來,我確實聽出,於廷文在最後的一句話中,不但失望,而且,還含著極大的恐懼。
如今他已死了,他的死,無論如何,和我對他的建議一口拒絕,甚至連問也不問一句有關的。我捧住了頭,感到極度的後悔。
但事已如此,後悔已然沒有用的了。我在辦公室中,坐了片刻,看了看時間,已然到了昨天於廷文來找我的時候,我的心中,陡地閃過一個念頭:與其在此呆坐,何不設想一下,昨天郭則清跟蹤於廷文所經過的路途,自己也去走上一遍呢?郭則清是從這裡出發的,他受傷的地點我也知道。我去走一遍,或者會有甚麼發現的!我一打定了主意,立即便離開了辦公室,棄車不用,一路步行而出,出了市區,才截了一輛街車。在將到目的地之前,我又下了車。可是,一直到了目的地,還是一無發現,那地方我已然來過一次的了,這一次,我更詳細地檢查著,這裡很荒涼,的確是行兇的好所在。有一大片野草.已然被踐平,那當然是他們動武的所在。可是我仔細地看了一下,卻發現比較深的腳印,只有一種,那是於廷文昨天所穿的軟底鞋。
其餘的腳印,都很淺,不像有武功的人所留下來的。我心中不禁感到十分奇怪,於廷文死於內傷,是甚麼打死他的?
打死他的人,又怎麼可能留下那種較淺的腳印來?我揹負雙手,不斷地徘徊著,忽然間,我陡地停在一棵樹旁。
在那棵只有一握粗細的樹身上,以一枚棗核釘,釘著一件東西。那件東西,在茂密的樹葉中,不是仔細尋找,的確不易發現。我立即竄向前去,那東西乃是一隻用白卡紙摺成的猴子,長約十公分,和昨天晚上見過的那一隻一模一樣。
而那枚棗核釘,正釘在紙摺�子的頭部,烏光閃閃,極之鋒銳。我看了沒有多久,正想伸手將之取下來之際,突然間,我感到有甚麼不對,那是一種突如其來,幾乎是下意識的感覺。
這一種感覺,是很難說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