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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約五分鐘,身體內沒有血壓,眼球會從球體慢慢變平——他們還是沒有,眸光依然有亮,湊近了看,神棍隱約還能看到端著手機取景拍照的自己。
就好像,時間是條看不見的隱秘大河,所有人,熙熙攘攘,從生到死都在河底行走,而他們五個,忽然間,被托出了河面。
神棍看向帳篷內側,五個人,他費了好大力氣,都搬進來了,吭哧吭哧,像是勞力在搬展出的雕像,還按照原位置排好,給他們罩上毯子。
曹解放開始挺興奮,大概覺得發現了什麼新奇的遊戲,圍著幾個人走走停停,還拿腦袋去頂曹嚴華的屁股,最後失了興致,懶洋洋鑽進毯子裡,窩在一萬三盤起的腿上。
舒服、溫暖,簡直是天然的雞窩。
帳篷的門簾沒拉緊,有風不斷地從底下侵進來,送來遠處淒厲的狼嗥,神棍從那袋煙花爆竹裡抓了三兩個,掀開門簾,一股腦兒都扔進漸燃漸小的篝火裡。
炮仗竟然是啞的,反而有個絢麗包裝的小煙花,嗖呦一聲,像鑽天猴,竄到半天處,炸開絢爛的環,照亮那一側的嶺頭輪廓,像是給鳳凰戴寂寞的花。
神棍等了兩天,除了睡覺,筆記本上的觀察記錄每兩小時更新一次,沒有新的內容,清一色的“同上”。
之前沒預料到這種情況,帶的食物不多,神棍啃了幾頓壓縮餅乾之後就斷糧了,高臺上是風口,即便躲在帳篷裡,每時每刻還是凍的哆嗦,第二天晚上的時候,做了個夢,夢見已經過去了好多個寒暑,幾個人身上都積了厚厚的塵土,像舊倉庫裡擺放了多年而蒙塵的塑膠模特兒,他拿吹風機去吹,風檔開到最大,灰塵雪一樣飄走,露出熟悉的清晰輪廓,每一張臉上,還都是帶著笑的。
半夜,通縣迎來了第一場雪,不大,如同羅韌預料的那樣,鳳子嶺的三個鳳首最先白頭,撿來的樹枝都溼,火長久生不起來,帳篷裡呵的全是水汽,沒法晾,內外的溫度幾乎沒差。
起床之後,神棍餓的頭暈眼花,在皮帶上鑽了新孔,緊了又緊,搓手、呵氣、跺腳、跑圈,曹解放倒是展現了驚人的適應能力,山雞抗寒耐粗,零下三十五度都能在冰天雪地行動覓食,神棍餓到極致時,腦子裡轉過曹解放的念頭,後來還是放棄了,原因有三。
1。曹胖胖交代過的,要給解放尋個好歸宿,所謂的好歸宿,肯定不是他的肚子。
2。他餓的腿腳發軟,但解放愈見靈巧,估計也逮不住,而且據說,曹解放發起飆來,戰鬥力相當驚人。
3。就算逮瞭解放,薅了毛,這裡條件貧瘠,只能燒來吃,毫無滋味——一隻雞失去了生命,死後若不能以肯德基全家桶的調味標準來對待,何其憋屈。
神棍對自己說,再等等看,到晚才能說陰晴,不到最後一刻,什麼都不能定論。
他又捱了一晚。
這一晚下小雨,夾雪碴,帳篷裡溼冷,不過也確實到了時候,天氣預報裡一定在反覆廣播迎來了第一撥強冷空氣,提醒廣大人民群眾注意保暖。
神棍凍的睡不著,肚子裡扭曲地像有一張等著投食的嘴,後半夜時聽到狼叫,驚覺距離比前一晚近了好多,骨碌一下翻身坐起。
聽說,天冷下雪的時候,狼找不到吃的,會主動犯險,攻擊人,或者潛入就近的村子。
他握緊電擊槍,沒再敢闔眼,後半夜,雨又轉了雪,雪落在帳篷上的輕軟聲音,像天地間恆遠的嘆息。
終於捱到天亮,帳篷門拉開,漫山遍野淺淺的白,回頭再看羅韌他們,心裡突的一跳,揉揉眼睛再看:沒錯,他們的臉上,好像都有異樣的紅。
這是有知覺了嗎?神棍喜的心突突的,抓起了筆記本奔過去,看清楚時,心裡驀地咯噔一下,趕緊掀開毯子,看他們的手。
是凍傷,溫度太低,他們不活動,較長時間處在低溫和潮溼的刺激中,體表血管痙攣,面板開始紅腫充血。
每個人都有,程度不同,可能因為女孩子畏寒,木代和紅砂的情況嚴重些,山裡的溫度在逐日往低走,大風又加劇了失溫,這凍傷只會越來越嚴重,面板、皮下組織、肌肉甚至骨頭,都可能壞死。
他們是沒有死,但身體還是會死,像脆弱的蘆葦,一輪寒冷就可以把他們收割。
進山前,羅韌把決定權交給了他。
——你要做個決定,是電暈了綁起來,還是……清理。
神棍很快做了決定。
就算他們一輩子醒不過來,也要好好保護他們的身體,現在首要的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