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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吼吼拎著醋瓶給另一桌送過去了。
火鍋終於騰起來了,香氣四溢,金絲雀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吃,在籠子裡跳的無比焦慮,萬烽火目不斜視的,很是斯文地夾筷子下料。
九宮格就是好,一樣管一樣,先放後放的都分開,不至於一筷子撈起來生熟同嚼,油豆皮兒紙一樣薄,擱紅湯裡滾一遭就熟了,筷子撈起來,油碟裡一攪,又裹一層麻油,亮晶晶地往嘴裡送。
正吃的興起,有人在對面坐下來了。
儘管隔著騰騰的煙氣,萬烽火還是看的明白,那是個形銷骨立的中年女人,黑衣服,長直髮,長臉,眉毛稀疏的像是被砍伐過半的林子,打眼就能看見裸地。
萬烽火身子下意識坐正了一點。
據說古代打仗的時候,如果是女人或者小孩掛帥,那都是不可小覷的,同理,如果來家是女人或者小孩,萬烽火都會高看一眼。
“岑春嬌女士?買方還是賣方啊?”
“你是管事的,還是跑腿的?”
兩人幾乎是不分先後,同時發問,問完了有一兩秒的冷場,只有火鍋突突滾的雀躍。
萬烽火呵呵一笑:“現代社會了,人人平等,管事的跑腿的都一樣,靠譜就行。”
岑春嬌盯了他一會:“賣方。”
又壓低聲音:“一樁二十多年前的無頭案子。”
萬烽火例行公事般給她講操作規則:“二十多年前的偵查水平,受客觀技術限制,估計不少無頭懸案。你這種情況呢,得看提供的線索有沒有價值。你可能也知道,我們不給訂金,會先讓當地的同事看一下有沒有感興趣的下家,如果有,要看對方願意出什麼價錢。訊息嘛,你懂的,甲之熊掌乙之砒霜,找到對的人,才有對的價錢。”
說完了有些口乾,招手讓服務員過來,加點了瓶紅罐涼茶。
剛那女人問他是跑腿的還是管事的,都小瞧了他,要是放在武俠小說的環境裡,不敢說是掌門人,也至少是個舵主堂主的級別。
按說這種接頭見面的事兒不當他做,但這年月,不就流行個貼近群眾嘛,習主席還去店裡吃包子呢,萬烽火琢磨著,自己偶爾過來見見消費者,就跟首富馬雲一時興起踏上腳踏車送個快遞,一樣的道理。
岑春嬌夾了香菜末和香蔥,在油碟裡攪啊攪的,順時針三圈,逆時針又三圈,只是在攪,沒向鍋裡下過一次筷子。
萬烽火招呼她:“別客氣,吃啊。”
“我們那塊兒,都是吃的醬碟,吃不慣油碟。”
闔著就是攪來玩的,不過做這行,什麼神經病都見過,萬烽火也不在意,順口問了句:“北方人啊?”
岑春嬌答非所問:“北方有個落馬湖,你聽過沒?”
中國這麼大,小地方的湖沼小河,他上哪裡知道去?萬烽火正想搖頭,岑春嬌又說下去了。
“二十多年前,湖邊上,一家三口,一對教授夫妻和他們二十出頭的姑娘,都叫人給殺了,那叫一個慘,血流了一屋子,警察趕到的時候,都邁不進去腳。”
萬烽火嗯了一聲,兇案現場嘛,大多都這樣,他把鍋裡煮老的茼蒿菜撈起來,同時納悶著“落馬湖”這個名字,好像真的在哪聽過。
“這都還不算稀奇,稀奇的是,家裡的三個人,四肢、軀幹、還有頭,都叫人穿了線,不是普通的線,是漁線。落馬湖嘛,邊上不少人打漁為生。”
萬烽火一筷子牛皮肚正要送進嘴裡,又慢慢放下去了。
岑春嬌像是沒看見,出神地盯著煮的滾開的火鍋看,就好像那裡頭給她現出了畫面似的。
“四邊的牆上都砸了釘子,那些線一頭連著人身子,另一頭就繞在牆釘子上,把三個死人擺成了一幅場景,逼真的很。場景是一個人手捂著臉,好像是在躲,另一個人手裡拿著刀,獰笑著要砍下去的架勢,第三個人兩手旁推,像是在勸架。”
萬烽火忽然覺得嘴唇乾的很,連嚥了好幾口唾沫。
岑春嬌眼睛眯起,像是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陳述之中:“據說現場那些橫扯豎拉的線,足有上百根,乍一看像是蜘蛛網。每個人的表情都到位,比如發怒的人要怒目圓睜,有兩根線專門拉起他的眼皮,再比如獰笑,要眼睛和嘴角的動作一起配合。警察把捂著臉的那個人的手拿開,看到捂住的位置被刀劃了個大口子……”
她就在這裡停住不說了。
萬烽火從怔愣中回過神來,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伸手就往馬褂的裡衣兜裡掏。
“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