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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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呢?
那一年,深秋的清晨,外婆給我做好早飯,送我去學校讀書以後,就再沒有醒來過。不久,外婆因為腦溢血辭世。我第一次接觸到親人的死亡,在追悼會上看著水晶棺材裡的外婆,絕不相信再也見不到她了,總覺得哪天外婆還會回來。那年冬天,外婆很多次出現在夢中,那麼清晰而真實。
而我對於天潼路799弄59號最後的印象,停留在辦喪事的家裡掛滿的輓聯和被棉子(絲綢被套)上。
同一年,我媽單位分配了一套新房子,她也被提拔去了廠局機關上班,那張華東師範大學中文字科(自考)的文憑,無疑起到了很大作用。
於是,我家搬到了西區的曹家渡,六層樓的工房的底樓,我們擁有了獨立的衛生間和廚房,再也不用木頭馬桶和痰盂罐了。我們一家三口與外公同住,但沒幾年他就過世了,大概是孤獨的老人難熬過歲月吧。
以後搬過很多次家,但從未離開過蘇州河。現在推開我的窗戶,仍能看到那一線河水,只是由從前的墨黑稍微變清了些。如果往河裡放一艘紙船,必然能漂到童年那座橋下。
中考那年,我依然夢想當畫家,便提出要考上海美專,結果失敗,也沒有考上高中。於是,從北蘇州路小學媽媽送我讀畫畫班那天起的夢想,就此永遠破滅了。當然,往後我也再無緣就讀全日制的大學,就跟三十多年前媽媽的命運相同,儘管原因截然不同。
那一年,媽媽常常覺得在同事們面前抬不起頭來,因為免不了和別的孩子比較,比如學習成績很好的抗美阿姨家的學文,還有青青阿姨家的小青,還好小東阿姨沒有孩子。苦悶叛逆中的我,在一本小筆記簿上開始了最早的寫作,不過是些傾訴罷了,我忘了有沒有寫過天潼路799弄的記憶。
但我也在讀書,只是學校很遠,在當時的工廠區旁邊。過去是廣東人的聯義山莊,也就是公墓,阮玲玉的香冢就在我們學校隔壁。多年以後,我給那地方起了個名字:魔女區。
後來,我進入上海郵政局工作,先在思南路上班,後調至四川北路的郵政總局,依然在蘇州河邊,距離天潼路老宅數步之遙。不知何故,我從未回去看過,只是在文章裡不斷回憶。
再後來,二○○○年開始,我在榕樹下網站發表小說,再到兩年後出版自己的第一本書。因為各種機緣巧合,我覺得自己是個超級幸運的人,漸漸變成了你們所知道的那個人。
當然,我還是我,也從來沒人真正瞭解過我。
二○○七年,我媽媽從單位退休,我從上海郵政局辭職,開了家文化公司,以我的小說為主要產業。
今年,我開始寫一連串的短篇小說,成為“最漫長的那一夜”系列,大多來自於我記憶中的人和事。
但我從未敢寫過媽媽和她的閨蜜們的故事。
我的媽媽,或許,也有她的秘密?
但我寧願,一無所知。
對了,我也相信,我媽、青青阿姨、小東阿姨,她們三個人,餘生裡,再也不會有任何來往和聯絡了。
天,黑了。我想,我該回家吃飯了。
從廢墟前轉回頭,卻看到身後站著一個男人。
看不清他的臉,只感覺他穿著件白色大褂,再看胸口的鋼筆,很像是醫生的派頭。
他也在看著眼前這堆瓦礫,似乎跟我…一樣,在尋找那棟過街樓上的老宅子。
我見過他,在精神病院。
好吧,我就當他是個醫生,反正在這個世界裡,究竟誰是醫生,誰是病人,鬼才知道!
但有一點,他自由了。
開車回家的路上,照例堵得一塌糊塗。我手握著方向盤,心裡卻浮起一個人的臉——抗美阿姨的兒子學文,因為剛才那個人嗎?學文差不多是二○○○年自殺死的,到現在有十四五年。要是他還活著,說不定是個社會精英,混得比我好吧。對啊,他的學習成績可棒了,語文、數學、英語無懈可擊,大家都覺得他能考上北大、清華。那一年,高考前夕,學文到我家來做客,他悄悄告訴我——他媽反覆叮囑,走進考場,拿到試卷的第一件事,千萬記得要把名字填在裝訂線裡面,不要直接寫在考卷上,否則要算零分的啊……學文困惑地說:“哎,誰會犯這種低階錯誤呢?媽媽說到這啊,還會掉下眼淚呢!”
第23夜 長壽公園的凡·高和卡門一夜
西班牙人說,一個女人要稱得上漂亮,必須符合三十個條件,或者換句話說,必須用十個形容詞,每個形容詞都能適用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