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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三五成群,相互攙扶著,衣衫破爛不堪,許多人手裡還端著骯髒的破碗,看起來像是討飯的,可是身上卻都不同程度地帶著傷,而且有不少婦孺在內。
驚異之下,張居正下了馬車,攔住一問,才知道他們是通州逃過來的難民。
原來蒙古兵依舊盤踞在通州燒殺淫虐,無惡不作,且沒有遭到任何大明兵丁的迎戰和反擊。
想起幾日前,就聽說各地的勤王之師就已經紛紛抵達京師的訊息,張居正簡直難以置信,這十幾萬大軍在城裡吃了睡,睡了吃,卻任由蒙古兵在城外肆意殺戮國朝的良民百姓。
急怒之下,張居正將馬車中隨身攜帶的銀兩全部贈給那為首的中年男子:“這些銀兩你們先拿著渡過難關,我這便想法子將此訊息上達天聽,務必讓你們儘快重返家園。”
“這位公子,你有所不知,咱們通州的軍情,早已驚動了聖上,只是,聽說是嚴首輔不讓軍隊反攻,說是隨蒙古人搶,搶夠了,自然就回去了,嚴嵩這天殺的奸賊,不得好死呀。”那男子切齒罵道。
一聽此話,張居正登時熱血上湧,憤怒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他當時就命心墨把馬車駕到徐府,他一個七品翰林,除非皇帝召見,否則是無法面聖的,但是徐老師可以進宮求見皇帝。
是心墨提醒了他,徐閣老白天肯定不在家,只有等晚上來。
見張居正不回答他的話,胸口卻一起一伏,表情也甚是激動,徐階溫言道:“居正,究竟出了何事?我很少見你這般模樣。
張居正望著徐階,回想起當年自己剛考中進士的時候,這位恩師才四十來歲,相貌青矍,正是意氣風發雄心勃勃的盛年。
可如今的老師剛交五旬,便顯了憔悴老態,雖然官居文淵閣大學士,可是,日常行事,卻總是仰首輔嚴嵩的鼻息行事,此次,他是否能仗義直言”
想到這裡,張居正再也忍耐不住,開口道:“恩師,學生深夜來訪,卻不是為品茶。”
徐階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茶,將小蓋鍾輕輕放在案几上,方打趣道:“你一個翰林院編修,整日裡抄抄寫寫,給裕王上上課,能有什麼刻不容緩的大事,非要這時候打擾為師品茶啊?”
“今日,我在街上聽到一個訊息,說是蒙古大軍連日來在通州燒殺搶掠,京城中數萬勤王之師,卻眼睜睜看著,絲毫不加援手,可有此事?”
徐階默然片刻,方道:“前幾日,陛下命大同總兵仇鸞與俺答談判,我設計拖延時間,令各地勤王之師得以趕到京城,蒙古兵見勢不對,便要北撤。”
張居正咬牙道:“此時反擊,定然能大敗俺答,恩師以為如何?”
徐階嘆道:“陛下早已下令反攻,奈何兵部尚書丁汝夔乃是嚴首輔一黨,嚴首輔不讓他反攻,他居然真的連聖旨都不遵了。”
“嚴首輔為何不讓丁尚書反攻?”
“嚴首輔是怕萬一戰敗,聖上會怪罪下來吧。”徐階搖了搖頭,一臉的無可奈何。
既然如此,恩師何不入宮面聖,將真相上達天聽,也免了通州生靈塗炭之苦。
見徐階沉吟不答,張居正又道:“如今朝中嚴嵩父子勢大,偌大朝廷,舉目皆是嚴黨,只知道巴結嚴家父子,能臣幹吏屈指可數。聖上又一心修道,聽不見也聽不得逆耳忠言,您是朝中為數不多的,能夠在聖上面前說得上話的人啊!”
徐階微微眯縫了眼睛,緩緩道:“你可知道,你這番話,若傳了出去,會落得怎樣悽慘的下場?”
“這個我自然知道,只是,我今日見到通州過來的難民,說起通州的慘狀,心中實在氣悶,不吐不快。”
徐階微微一笑:“居正,你是我的門生,咱們自己人關起門來,你自然可以暢所欲言,然而,我的恩師卻早在多年之前就已仙逝,我卻要到哪裡暢所欲言?”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若丁尚書一位怯戰,讓俺答有恃無恐,只怕連京師都要淪陷啊!老師官居大學士,當為天下表率。”張居正急道。
徐階嗯了一聲,便伸手拿起茶壺,給自己續了一杯茶水,然後方道:“今年,廬州府大飢,聽說餓死了不少人啊。”
張居正見老師顧左右而言其他,心中越發的失望,只是畢竟是自己的老師,怎麼著也不能當面質問,見老師提及廬州府大飢,心中血氣翻湧,衝口而出:“進來市井之中,連販夫走卒都在思量如何退敵,老師難道就不思量?”
這句話明顯說得很重了,言下之意,這位老師連街上的販夫走卒都不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