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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近下午,珏兒驚疑不定地望著正靠在車廂裡半低著頭的六姑娘,似乎是在風吹車簾的剎那看見六姑娘的眼角閃爍著亮光。
可是哭了?可再想要確定一看,六姑娘已經轉了臉,微微垂下,似乎又已經疲憊睡去。
難道因為手腕受傷太疼了?珏兒疑心定是如此,可又不忍打擾六姑娘休息,便自能暗自忍耐,但心內依然將那個召六姑娘進府,又害她受傷的堯二少罵得是狗血噴頭。
幸而迴轉了縣城,便再無後事。玉珠暗自鬆了口氣,心想;畢竟堯二少不同於那些個鄉野潑皮,雖然被她這個卑賤的婦人折損了面子,可到底也不願在這等兒女私情上太失風度,至此應該就算事了了吧?
因為手腕受傷的緣故,也不好再拿起刻刀雕刻,玉珠倒是有了空閒好好賞閱爹爹的遺作。
陶先生曾經斷言,她與她的父親袁中越的手下功夫相差甚遠。她雖然信服,可是總是覺得只要假日時日,便能最終達到父親的純熟技藝。
但現在看了父親的半卷殘稿,玉珠只能苦笑自己是井底之蛙。她的父親若是活著,只怕世間再無能與父親比肩企及之玉匠了!
再好的工匠,賦予雕品的無非是幾分形似而已。可是她的父親卻立志賦予自己的雕品一抹獨特的靈魂,而他處理玉雕的獨特方法往往匪夷所思,大大迥異於當世流行的手法。也難怪能留下許多後人難以模仿的玉雕上品。
若是爹爹還在……那麼她是不是就可以親自與爹爹學習這些浸滿了他心血的技藝了?
一時掩卷後,玉珠微微苦笑,就算手腕不受傷的話,她也不敢再隨意舉刀落刻了,按著爹爹的宗法而言,她應該從最基本的破石料開始重新學起!
若是開石方法不對,最終往往會落下遺憾。
就拿這次進獻給太后卻鬧出了意外的那塊大石而言。她雖然不在開石現場,可是後來無意聽大哥蕭山言語的意思,也是在大石開料的時候出了紕漏,可是玉石的斤數已經上報朝廷,京中內監的意思大玉罕見,斤數不可減損太多,所以那玉石工匠才膽大地留下了鳳腳瑕疵,想出了金鑲玉這樣不入流的遮掩法子……
這一日玉珠照例靠在自己房中的暖炕上翻看著殘卷上的圖樣,而珏兒則與婆子趙媽在小院的土灶上燉煮著雞湯。
趙媽心疼六姑娘受傷,特意抓來了一隻當地特有的短腳肥雞,開水燙過去毛開膛後,加了紅棗和大棵的人參,再放入砂鍋裡細火熬頓,此時火候已到,肉熟皮爛,便將整隻砂鍋提到了炕桌的蒲草鍋墊上,讓六姑娘不用下地就能喝到熱熱的參雞湯。
看著珏兒拿著調羹又要來喂她,六姑娘微笑道:“我不過是一隻手受了傷而已,拿著左手也能吃食,你倒是拿我當個小兒了不成?”
珏兒小心吹了吹雞湯道:“是了,我們家六姑娘的左手也跟右手一樣的靈光呢!”
嘴上雖然這般講,卻依舊是要固執地去喂六姑娘喝。
就在這光景,屋外又傳來車馬的聲響,只聽到有女子清亮的聲音叫道:“好香啊!這是在燉煮著什麼?”
玉珠抬起窗戶往外一看,只見外面一個老僕開門後,便有一個女子探頭探腦地往裡望來。
不是五姑娘蕭珍兒,又會是哪個?
玉珠原來也想過蕭家人會找尋過來,她原來也沒有想過隱姓埋名,躲避蕭家人,只不過不願再重回蕭家大院而已。
她也想過祖母會派人來走一走場面,可是萬萬沒想到卻是讓五姐打了頭陣。
蕭珍兒走了一路也真是肚內飢餓了,待得看見玉珠在窗邊兒露了臉兒,便笑著使勁擺了擺手,也不等趙媽帶路,自己幾步就小跑進了屋子,自脫了披風和鞋子,也一併上了炕,直著眼看著那砂鍋道:“妹妹,這鍋裡燉煮的什麼,怎麼這麼香?”
聽得一旁的珏兒都忍不住翻白眼,分離了這麼久的姐妹,就算說不出些個別的暖心窩子的話,也總不至於一進門老是繞著鍋圈兒打轉兒吧?
六姑娘笑著叫珏兒給五姑娘盛了一碗,蕭珍兒連喝了幾大口,只覺得胃裡有了暖意,這才移開了眼,看到了六姑娘夾了竹板的手腕,低聲叫道:“這可是怎麼了?才分別了幾日,怎麼受了傷?”
玉珠不想多少,只說自己不小心受了傷,便得開口問道:“五姐你是怎麼尋到了這裡來?”
蕭珍兒嘆了口氣道:“你看著人不大,主意倒是膽大的很,就這麼不言不語地出了府門,反正家裡天塌了也全不關你的事兒了!”
原來玉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