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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靜妍被一群淑媛簇擁著說話,偶然有人提起蘇道長,她心頭一跳,卻見在場的女兒家均是羞澀又興奮,對蘇道長的各種訊息津津樂道,連他並未入道及娶妻與否都知道得十分詳盡。阮靜妍既喜又憂,聽得七上八下,一半心神在留意園內,歷時許久,始終不見縈在心頭的人,情緒漸漸變得寂落。
她明白自己想左了,相邀不等於必來,那人或許根本不會出現。
圍繞左右的人太多,笑鬧嘈擾不絕,阮靜妍失望得近乎想立時離去,譴去尋兄長的丫環卻久久未歸,她實在抑不住,尋藉口避開了熱鬧,獨自走入了一條清幽的石徑。
石徑彎彎繞繞,碧柳菸絲蔓垂,一如她深晦的心事。不知幾許折轉,前方現出了一座雅亭,一個道衣青年在亭中靜憩,身畔一叢金紅的凌宵花。
亭簷投下深影,花枝開得絢烈,映著他清正的輪廓,寧熙的側顏,連冠上的羽飾都格外分明。
阮靜妍呼吸停了,失意到極處,猝然化成了無盡的驚喜。
她很想平靜下來,端莊的上前行禮搭話,為之前的一切致謝。然而無數情緒如靜水深流,讓她生生的窒住了。或許他早已忘了她,根本不記得那一次偶然的善舉,更不會懂她為何縈掛良久,至今銘記不忘。
阮靜妍心頭紊亂,眸子漸漸盈滿了淚,垂著頭忍住輕泣,再也保持不了儀態。
迷朦中眼前突然多了一雙足履,他不知何時近前,修長的身形稍傾,清和的聲音似有一點無奈,“怎麼還是這樣愛哭。”
一把亮烈的凌霄花遞過來,簇簇如一團火,碧油的葉子展翹。一如數年前的長江之畔,曦柔的晨光中,少年微笑著遞過一隻野桃。
阮靜妍忘了哭泣,心房瞬時沁出了甜,她垂睫接過花,既是委屈又是喜悅,半晌才說得出話。“你還認得我——當年都不肯記我的名兒——”
英姿挺秀的青年怔了一下,微微現出一絲窘色。
“我叫阮靜妍,家人都喚我奴奴。”阮靜妍含著淚笑了,桃腮上綴著水珠,鼻尖似玉櫻輕紅,凌宵花在她眼中炫烈綻放,一如歡悅而甜軟的輕語,“我知道你叫蘇璇,蘇子的蘇,天璇的璇。”
本朝三位親王,吳王暴燥易怒,陳王喜揮霍縱宴,六王可算最為省心的一個。
兩位親王暫時未至,六王在一間花軒獨坐,他衣飾修雅,臉相圓潤,一看就是好脾氣。正從軒窗欣賞園子內的情狀。
薄景煥與六王極熟,被他喚過來陪伴,少不得說些趣事。
近期的話題,繞來繞去難免落在對戰貴霜國師一事,六王正好對蘇璇格外感興趣,問得極詳細,聽完讚道,“難怪我聽說你給蘇道長備酒,原來是結義兄弟,相逢意氣為君飲,繫馬高樓垂柳邊,甚好。”
薄景煥原是臨時起意結義,事後也覺此舉甚智,“當日我就知他不同凡俗,幸好不曾錯過,如今金陵多少人爭相與他結交,哪還顯得出不同。”
六王頗為嘉許,“能不惜身份,折節下交,可比你父親可灑脫得多,此人如此能耐,未來說不定大有可用。”
一言正中薄景煥所想,少不得謙了兩句。
六王摸了摸短鬚,眯眼一笑,“不過正陽宮的人端方,一些事未必便宜。有個吳王門下的清客,一直不得志,想換個有作為的主子,投到我這裡,我看你倒是合適。”
六王身後的一名青年隨從踏出,對薄景煥跪倒一叩,“草民何安,見過侯爺。”
朝野皆知吳王性燥,氣量又小,門客來去不足為奇,薄景煥打量了兩眼,見是個白皙乾淨的年輕人,溫順的垂著頭,宛如教養良好的家犬。
六王在一旁閒閒道,“這人頭腦活絡,江湖門道極精,手下有幾個使喚的人,你不妨試試,不好用就隨手打發了。”
薄景煥暫時看不出這人有什麼特異,既然六王薦了,少不得要承情,幾句話間,何安已經改立在薄景煥身後。
六王壓低聲音,帶笑加了一句,“別讓旁人知曉,不然吳王又要同我鬧眼。”
正當此時,窗外掀起一陣鶯聲歡笑,原來是一群美人爭泛蓮舟,六王頗有興致的掠了一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今日我可是將金陵高門仕女全請來了,你可有中意的?那個鵝黃衣裳的不錯,好像是周常侍家,不過再漂亮,家裡官職低了也不行,還得有個配得上的身份。”
薄景煥也在逡巡,他原是安排了幾位堂妹陪伴佳人,此時發現她們正在圍看士子聯詩,阮鳳軒則在池畔觀舟,獨有伊人不見芳蹤,心底正在疑惑,忽逢六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