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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格局方正,一方花池乾涸見底,槐柳的長葉蔫然卷垂,旱得半死不活,簷下有一道長長的木廊,一個少年掌心向天,手掐子午,雙眼七分閉三分睜,在廊下凝神打坐。
衝夷真人也不打擾,自顧飲了幾杯茶,少年行功結束,收了姿勢抬眸一笑。“師叔送客了?”
衝夷真人拭去鬍鬚上的茶水,沒好氣道,“眼下是送了,轉頭還會來。”
蘇璇同情的看著他,“這個時節來訪,是為祈雨?”
衝夷真人撈起羽扇揮了揮,驅走一隻飛蠅,在廊邊坐下。“不錯,荊州城的父母官親至,正是為祈雨一事。”
蘇璇取過熄滅的銅爐,續上艾香,“師叔要登壇作法?”
衝夷身為觀主,偏偏最討厭打醮之類的儀程,一想便覺頭痛,“上次已祈過了,並無勞什子效用,何況我夜觀天象,近十日均無落雨之勢,何必多此一舉。他們偏要三番四次來求,怎麼說也無用。”
蘇璇也能理解,旱情不消,糧價一日貴過一日,任誰都難免病急亂投醫。
“城內還有粥棚舍食,城外簡直無可想象。”衝夷真人說起來又忍不住責備,“你也是犯傻,自己一身武功,反讓流民搶了驢,最後一塊麵餅都舍給旁人,看來時餓成什麼樣。”
蘇璇不甚在意。“我知道入城就能找到師叔,必定不會有事。”
衝夷更為不悅,“你當得了麵餅的孩童就能活?不過多延兩日罷了,杯水解不了涸轍之魚,萬物蜉蝣,朝生暮死,你如何救得過來。”
驕陽如火,烤得池畔的山石苔痕幹縮,像一絡絡不甘心的手印,蘇璇走神了一瞬,也不爭辯,“師叔說的是,怎奈我見著了。”
衝夷真人始終覺得不妥,“師父這把年紀還胡來,竟把你這時候趕下來,葉庭都是十九才離山,至少該讓他帶你闖蕩一陣。”
蘇璇對此十分坦然,“師兄既然行,我也可以。”
衝夷懶得多說,一翻手輕柔羽扇劃出數道凌厲的銳風,向蘇璇直襲而來,稍有遲疑就要受傷。
乍然受襲,蘇璇不驚不忙,他屈指虛彈數下,宛如一隻無形的手拂歪扇面,銳風頓時失空,只簌簌削落了幾片槐葉。
衝夷真人一臉震愕,半晌才開口,“連飛觴指也練成了,好小子,假以時日必有大成。不過你這般年歲,過於卓異未必是福,江湖深遠,高人無數,須得更為謹慎。”
難得衝夷真人如此嚴肅,蘇璇自是應了。
衝夷猶覺不夠,複道,“不是師叔危言聳聽,就拿荊州來說,鎖城前已經湧入了許多人,其中不乏江湖客,一些白道的還好,另有一些難纏的最好不要招惹,更不可在城中動手,如果惹出亂子引來官府全城鎖拿,那可是大麻煩。”
蘇璇點了點頭,隨口道,“師叔見了哪些人?”
“霹靂堂的雷霄、貢水的落雁客、天星門的池小染——”衝夷剛說到此處,見蘇璇面色古怪,不禁一頓,“怎麼?”
蘇璇默了一會,“師叔可有聽過五鬼。”
“是天星門的五位堂主,素來為非作歹,人品極差,不過天星門近年聲勢不小,門主衛風的橫練功夫不好惹,等閒都不願對上。”衝夷道完,一看他的神情就知不妥,“你見過天星門的人?”
蘇璇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四十天前,我碰上了五鬼。”
衝夷真人的眼睛瞪起來,“僅是碰上?”
蘇璇稍往後坐了坐,“還交了手。”
衝夷的感覺越發不妙,“僅是交手?”
蘇璇被瞪得有點窘,悉數坦白,“這幾人正在行惡,我瞧不過眼上前制止,結果他們氣洶洶的連我也要殺,費了一番功夫才跑掉。”
衝夷真人的頭大了一圈,剛要開口又聽見蘇璇道。“我殺了兩鬼,順帶廢了另外三鬼的武功,那位二門主追了我幾百裡,我還當甩掉了,沒想到他也進了荊州。”
衝夷半晌不語,蘇璇瞧著不妙,小心翼翼道,“我沒留名字,他應該沒猜出我的門派。”
衝夷的額上青筋直跳,抑下胸中的氣,“你下山才多久,為什麼不避著些,偏要招惹這些混貨,無端給自己豎敵!”
蘇璇沉默了一會,低道,“是我衝動了,可五鬼行事實在太過,一對剛出生的雙胞胎有什麼錯?只因孩子的母親曾被五鬼之一瞧上,她不願受淫辱而偷偷嫁了人,生了孩子不足百日,五鬼找上門,她跪地哭求,情願自盡,換來的卻是惡人將孩子拋在槍尖刺戮取樂——”
殘忍的獸行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