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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終於撥開這重重紗幔,周懷素已有些微微喘氣。
水汽氤氳間; 只見一人坐靠在池壁旁,肌膚瑩白,烏髮似墨,因浸了水汽愈發顯得顏色鮮活。她聽到動靜緩緩轉過頭來,依然是逼人至極的美貌,但這氤氳水汽卻洗去了她三分豔色,卻也襯得她愈發眉目如畫,唇紅似血,倒又還了這三分豔色與她,彷彿是一副剛剛提筆勾勒,筆墨未乾的美人圖。
她只微微一笑,周懷素已覺魂靈出竅,勉強留了一魄尚在體內,也已是不能言語,只曉得呆呆看著她。
宋卿鸞笑道:“你來了?”見周懷素並未反應,於是起身出了浴池,她只穿了一件玉白紗衣,及地長髮披散下來,行動間水滴淋漓,淌了一路。
她慢慢走到他面前,伸手圈住了他的脖頸,看著他輕輕笑道:“傷都好了麼?”
他慢慢伸手摟了她的腰,低頭與她額頭相抵,閉了眼道:“都好了。”鼻尖盈滿了她身上似有若無的幽香,終於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嗯?讓我看看?”
周懷素笑道:“聖上的言下之意,莫不是想與臣鴛鴦戲水?”說話間呼吸微亂。
宋卿鸞卻慢慢笑了起來,頰邊梨渦若隱若現:“那周卿意下如何呢?”
周懷素呼吸漸重,轉而狠狠吻住宋卿鸞,親吻之纏綿,像是要吸盡她口中氣息,把她揉進身體,從此化為一處,永不分離。分離時繾綣地咬住她耳尖,緩緩吐氣道:“卻之不恭。”一面打橫抱起她,徑直來到池邊,雙雙下水。
周懷素入池後將溼衣迅速褪下,想起宋卿鸞方才問話,笑著攬過她身子,橫了一隻手臂在她眼前,說道:“傷口已經好了,只是留了疤,不過身為男子,倒也不妨事。”又看著她曖昧笑道:“更何況我又不是什麼宮中嬪妃,就是侍寢也不必講究身上有無疤痕罷?”
宋卿鸞卻並不與他調笑,只伸手撫上了那幾道猙獰疤痕,問道:“還疼麼?”
周懷素聞言一頓,扶了她的腦袋靠在肩頭,說道:“早已不疼了,聖上不必耿耿於懷。”嘴唇輕輕擦過她的臉頰鬢邊,低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聖上若當真憐我,不如就成全了我這一片痴心罷。”說著低頭去吻她的脖頸,一面替她解了衣帶。
宋卿鸞扶了他的脖頸任他予取予求,突然開口問道:“那日在山洞裡,我答應你的事,你還記得麼?”
周懷素模模糊糊地“嗯?”了一聲,喘息著直起身子,捧起宋卿鸞的臉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笑道:“當然記得,你說過要以身相許嘛,君無戲言,可千萬不許抵賴。”其實當時周懷素昏迷不醒,根本不曾聽見宋卿鸞說過什麼,更遑論記得她答應他的事,以身相許云云,不過是他信口胡謅,嘴上討宋卿鸞便宜罷了。
不料宋卿鸞竟輕輕“嗯”了一聲,說道:“你想要的東西,我並非不能給你,當日你那樣對我,加之先前種種,我實是欠你良多,你既有所求,我總要讓你如願的。”
周懷素漸漸明白過來,臉上的笑意已有些撐不住了,但他在她面前是卑微慣了的,也不計較她到底是緣何動心,若是因了救命之恩,那便也認了。只怕是他會錯了意,此番相許,並非動心,只為報恩,到時豈不是空歡喜一場?但心中到底存了一絲希冀,便問道:“我想要什麼,公主當真知道麼?又當真能給我麼?”
宋卿鸞看著他靜默片刻,忽然傾身上前,柔軟地吻將下來:“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想要的,不就是這個麼?”
周懷素乍聞此言,不啻於大冷天一桶冰水澆頭而下,四肢百骸無一不是刻骨冰寒:她到底,是不懂的。
懷中溫香軟玉卻是再真切不過,自己費盡心思,機關算盡,不就是為了這個麼?
卻原來不是的。
宋卿鸞鬆鬆摟住他的脖頸,低喃著他的名字,叫他道:“懷素……”
周懷素望著懷中人的容顏,終是自棄一般,無可救藥地吻了下去,兩人身子交纏,一齊沉入水底。
池水波光搖曳,四周紗幔輕垂,漸有呻/吟聲從裡間漏將出來,分不清是痛苦還是歡愉,只是一味地引人沉淪。
慾海沉浮間,周懷素渾渾噩噩地想:此生怕再也沒有回頭路了。其實從一開始便沒有回頭路可言,眼下情形,不過是在暗黑無邊的虛無中偶遇一點光亮,原以為終於柳暗花明,從此步入光明之境,不想卻是曇花一現,轉瞬即逝。
那一瞬光亮湮滅後是更加無望的黑暗,可這光亮畢竟是顯現過的,豈非也曾得償所願?奈何所求的畢竟不是一朝一暮,而是地久天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