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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是清晨時分三人悄悄翻牆進來敲窗戶,兩個消瘦一個骨架粗大,看衣著和氣度,都是與小茶壺年紀相仿的貧苦少年,其中那個瘦弱的少年從懷裡掏出個紙包遞給小茶壺,幾個人隔著窗戶沒能說上幾句話,易姐醒來一陣破口大罵,嚇得小茶壺的三個小弟兄飛也似地逃走。
易姐開啟紙包,看到裡面的半塊滷豬頭肉,出奇地沒有繼續教訓小茶壺,也沒有再說逃走的三個混混一個不字。
對於易姐的跋扈,小茶壺已沒有以前那麼大的反應和意見,他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這個守身如玉、年僅十九歲的妓女姐姐最疼他最在乎他,雖然易姐脾氣潑辣點兒,罵人時嘴巴很臭。
小茶壺從一塊普普通通的滷豬頭肉中,看到三個狐朋狗友對自己的關心和義氣,深切感覺到一份濃郁而質樸的溫暖友情,只是小茶壺仍然叫不出三個狐朋狗友的名字。
成都的冬夜異常寒冷潮溼,雖沒有下雪,但早上起來院子裡草木上凝結的白霜隨處可見,沒錢燒炭取暖的小茶壺,夜裡只能蜷縮在牆角那張屬於他的小床上,易姐那張相對舒適的床鋪他可不敢再睡了,否則保不住夜夜要“尿床”。
易姐每天晚上要到深夜才能回來歇息,她沒發現小茶壺方方面面的異常,看到小茶壺再也不願像以往那樣和自己一起睡,她只會想著大難之後的小茶壺終於長大了,雖然下面那砣已經頗有規模的肉肉沒幾根顯眼的毛毛,但也算是男人而不是男孩了。
唯一讓易姐感到不滿的是,小茶壺受傷之後,就再也沒有好好地梳起辮子,固執地任由一頭長髮鬆鬆散散飄來飄去,再冷的天他也不願再戴那頂瓜皮帽。
小茶壺的左手能稍微活動之後,易姐沒有再製止小茶壺把玩自己的秦琴和琵琶,在她看來,玩玩樂器總比像豬一樣無所事事地活著好一些,因此她在空餘時間,還教小茶壺一些彈奏秦琴的基礎,也好讓閉門養傷的小茶壺不至於憋出病來。
住隔壁的珉丫頭沒事倒喜歡過來逗小茶壺玩,順便也對突然“迷上”秦琴的小茶壺指點一二,小茶壺因此而不感覺太過孤獨煩悶。
有件事一直讓小茶壺感到不可思議:這院子裡的姐們玩音樂根本就沒有譜子,從她們師祖那一輩到現在,教學的方式幾乎都是一面哼哼一面彈奏,頂多有幾本用繁體字寫成的發黃唱詞。
小茶壺感嘆之餘,不得不佩服這些風塵女子的過人天賦。珉丫頭對小茶壺的反應感到非常舒服,卻裝出一副謙虛的樣子說:“我和你姐只能算是精通,隔壁院子裡的那幾個揚州籍清倌人才是整個成都城最好的琴師和歌手。”
小茶壺細問後才知道,珉丫頭嘴裡那幾個揚州清倌人,正是他受傷那天在茶館裡賣唱的女孩子,從小接受專業培訓,養成後遊走四方,揚州瘦馬天下聞名。
珉丫頭長得圓潤白皙,比小茶壺大兩歲,一副無比純真的外表,不知道騙過了多少人,唯獨在小茶壺面前,她不用刻意掩飾自己的奸猾與精明。
可小茶壺已然不是昔日的小茶壺,再也不是那個被珉丫頭作弄得五迷三道的懵懂少年,只不過他仍然擺出一副上當受騙的傻樣,繼續承受珉丫頭的譏笑和輕度體罰,時不時不留痕跡地奉承幾句,話語中故意夾雜著小色狼的“險惡居心”,這讓珉丫頭很有成就感和愉悅感,小茶壺也能打發些苦悶時光。
於是,彈得一手好琵琶、又能熟練吹奏橫笛竹簫的珉丫頭,幾乎每天都來指教,一面教一面笑。
半個多月後,珉丫頭終於不耐煩了,開始頻頻痛罵“笨手笨腳”的小茶壺是個毫無音樂天賦的笨蛋,學了許久竟然彈不成一首完整的曲子。對此,蓄意隱瞞的小茶壺仍舊大大咧咧毫不在意,不時在語言和動作上故意惹毛珉丫頭,換來珉丫頭的一頓掐捏和笑罵。
小茶壺這麼做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彼此相處多了,他感受得到許多無法言喻的東西——苟活塵世、內心悲苦的風月女子珉丫頭,遠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無憂無慮,這段時間小茶壺曾有四次聽到隔壁隱約傳來的哭泣聲,所以,小茶壺認為珉丫頭需要朋友關愛呵護,需要有個發洩排解的渠道。
冬至後的一天下午,灰濛濛的天空終於下起了小雪,靜養了五十天的小茶壺終於痊癒,大夫拆下綁帶,耐心叮囑一番,臨走前告訴小茶壺診金和藥錢,已經有人結過了,不需要小茶壺支付分文。
小茶壺恭敬地送走大夫,回到房裡反覆思考,至今他仍不知道自己“捨身救人”究竟救下何人?為何那個及時命人醫治自己、又贈送一百兩銀子相酬的“獲救貴人”至今沒有露面?為何大夫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