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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欠了欠身,問明珠:“姑娘想不想見嚴大人?”
嚴鶴臣這個名字如今已經成了宮裡的大忌,他就這般堂而皇之地提了出來,明珠一愣,隨即心劇烈地跳動了起來,她環顧四周,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這裡,她的手緊緊握拳,用力點了點頭。
慎元宮陰冷而荒涼,夏夜的晚風緩緩從開著的窗戶吹進來,嚴鶴臣站在窗戶邊,抬起頭看著孤零零的月亮,下弦月掛在宮闕的角落裡,盈盈的月光照了他一身。
明日就要離開紫禁城了,嚴鶴臣心裡十分平靜。他不該在這時候叫明珠過來,一旦被人發現,明珠只怕要被當作同黨連坐,故而他只讓人去問,她願不願來,不是他要求她來。
他是人人渴望除之而後快的奸臣賊子,他若是死了,只怕人人彈冠相慶,額手稱快。他活了這麼多年,只有別人畏他、怕他、恨他,好像若他死了,才當真是眾望所歸似的。
了無意趣,沒勁透頂了。
明珠該和他劃清界限才好,他送明珠去太后那裡,也根本不是為了讓她知恩圖報,只當是他回報她當日,送鐲子進暴室,想要幫他的恩情吧。
嚴鶴臣自己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為了讓明珠回報,也根本沒奢望過有什麼回報。
夜色已深,他從窗邊離開,罷了,沒來也好。
就這麼想著,突然從門外傳來了一陣清淺的腳步聲,他猛地轉過身子,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來。門從外頭被推開了,月色如碎銀,灑在眼前那個女郎的身上,她睜著瑩然的眼睛靜靜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她說的第一句話是:“小福子說,我只能同大人說一刻鐘的話,不然會被人發現。”
她竟來了!嚴鶴臣萬萬沒有料到,明珠竟真敢在這個檔口過來,明珠拎著裙襬走進來,她抬起眼,看著嚴鶴臣幽深的眼睛。
哪怕是此刻,嚴鶴臣身上帶著月光,他由內而外依然帶著一股子端方來,他眉目舒朗,唇角含笑,眼中像有著無盡的火苗。
明珠竟覺得鼻子一酸,她在嚴鶴臣面前抽噎著說:“大人,再沒別的法子了嗎?”淚若珍珠,撲簌簌地順著雙腮滾落,像是不要錢似的掉下來。
這是嚴鶴臣第二次看見明珠落淚,宮女在宮裡的日子並不好過,明珠被罰被罵,無論如何都咬牙忍著,為數不多的兩次落淚,都在他眼前。
心裡像是缺了一塊,嚴鶴臣向前走了一步,抬起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幾次抬起手,最終還是落下了,他笑著說:“你別哭了,我又不是死了。”
“大人可不能亂說。”她眼睛紅著,說起話來一哽一哽的,分外可憐。
“那你有什麼可哭的,不過我日後怕是不得再照拂你了。可是因為這個?”
明珠睜著眼睛,啜泣著說:“我害怕。大人若是離了紫禁城,該如何自保呢?”
無數人都對他說過害怕,他們怕他生殺予奪,怕他大權在握,怕他刻薄寡恩,可普天之下,只有一個明珠,抽噎著告訴他,她害怕他不能周全自己。
“您還是擔心一下您自個兒吧。”嚴鶴臣眉目舒朗著一笑,“我出宮是遠離塵喧,享福去了。可您不一樣,您還要在宮裡頭熬著,時時刻刻拿捏分寸呢。”嚴鶴臣笑著看她拿著帕子拭淚,而後像想起來什麼似的對她說:“你隨我來個地方。”說著,像宮掖深處走去。
這是慎元宮,裡頭大大小小的宮闕有很多,嚴鶴臣被關在其中一個裡面,他向裡面穿過幾個暖閣,來到了一個相對大一些的,像是寢宮一樣的地方,他對這裡頭的構造十分熟悉,甚至能提醒她腳下哪處青磚鬆動,或是哪裡有凸起。
而現下,這裡頭昏暗極了,處處都積了灰,牆上掛著一張畫,隱約看好像是一個穿宮裝的女人。
嚴鶴臣在畫下站定了,他微微眯著眼,細細地看著這張畫,轉過頭來問明珠:“她好看嗎?”
明珠走上前去,只見這個女子螓首蛾眉,纖細窈窕,說不出的風情萬種。明珠真心實意地讚歎:“極美。”
嚴鶴臣笑了笑,從懷裡掏出一對耳環,是翡翠的珠子,成色不算太好。他用手指摩挲了一下,放在明珠的手裡,輕聲說:“要是她活著,應該會十分喜歡你,她喜歡聰穎伶俐的女郎。這耳環你替我保管幾天,等下回見到我,再給我,如何?”他語氣很平靜,聲音淡淡的,好像想起了很久遠的事情似的。明珠還沒來得及說再多的話,就聽見外面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到時候了。”
明珠抬起頭看著嚴鶴臣,嚴鶴臣站在那張畫底下,倏而一笑:“快走吧,別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