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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他不再牽著她。她明明是害怕他的,談笑之間,從未出過高牆一步的他竟然就殺了人……可她卻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只能這樣子跟著他往前走去。
他似乎在笑。但她不知道他在笑什麼。好像從某個時刻開始,她就不再能懂得他的笑了。
“椒房殿底下有一條密道,可以直通城外。”他說道,沒有回頭看,“我們去那裡藏身,待事情平定了,就逃出去。”
她一怔——逃出去?她原還以為……
“你原以為我會留下來摻和這些亂事吧?”少年的手臂仍血流如注,但他的聲音卻笑得很輕鬆似的,“袁琴雖巧舌如簧,但我也曉得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南皮侯若見了我,勢必會殺了我的。”
她上前幾步,拉住他的衣袖,搖了搖頭。她不想他再多話了,她害怕他的傷勢加劇。
顧拾怔了怔,看著她,又一笑。
這一笑卻柔軟如春水,明媚如春陽。
“從現在開始你可以好好想想,要去什麼地方。”
***
城外大軍的“顧”字旗下,一個身披甲冑的少年正立馬遠望。
那沉重的鐘聲響時,黎明正撕開了黑夜,未央宮之上的天際光芒傾瀉,城內的廝殺聲在逐漸光明的日影中更為清晰地傳來。
“主公。”袁琴策馬緩緩上前,在少年後方立定。
“是何人敲的鐘?”少年發問。
“不知。”袁琴搖了搖頭,“不是我們的人。柳將軍尚未攻至鐘樓,故也不是南軍的人。”
少年冷笑一聲,輕慢地道:“不管那人是誰,倒是真幫了我們的大忙。”
“是。”袁琴低頭應道。
少年看了他一眼,“是你說安樂公可以利用,我才讓你去會會他,定了盟約。結果他卻擅自把時間提前了,還拉出了柳岑的南軍。”
“是臣之過。”袁琴淡淡地道,“但若不是安樂公聯絡到了南軍,我們不一定能勝過鍾嶙統領的北軍。何況誰也沒料到鄭逆會在今夜暴斃……”
“你說,”少年徑自打斷了他的話,“若我入主長安,天下會如何看安樂公?”
袁琴沉默了片刻。
“但說無妨。”
袁琴躬身道:“天下……會可憐安樂公。”
“哼!”少年傲慢地笑起來,“那不是同過去一樣麼?鄭嵩再如何好吃好喝地供著他,天下人都會可憐安樂公的。其實,這樣一個廢人,說到底有什麼好可憐的?”
“他也不過是膏火自煎,為人所用。”袁琴道,“依臣之見,主公原不必在意道路流言。主公是天命之子,不必怕他一個亡國舊人。”
“——我沒有怕他!”少年猛地一抽馬鞭,回頭對袁琴怒目而視。這一下驚得他們身周眾人都跪下叩首,渾不知主公是怎麼就突然發起了火來。
袁琴的面色卻全然不動,好像連眼皮也沒有跳一下,“據臣所知,安樂公本出前朝廣陵王一系,其父為廣陵憲王五代孫,封在剡縣。當初孝衝皇帝薨後,鄭逆之所以會選上安樂公,一是因他年紀最幼,二是因他家族弱小,三是因他距離遙遠。安樂公赴雒陽即位,鄭逆以防藩戚為由,不許剡侯夫婦隨行……”
“你想說什麼?”少年冷冷地道。
袁琴頓了頓,“安樂公如今行事全無顧忌,是他以為這世上沒有可容他在意的人。他尚在襁褓之中就被鄭逆召去了雒陽,與自己的父母家人並無什麼感情,但畢竟血濃於水……”
少年手中的馬鞭揚了起來,跪地的眾人的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袁琴止住了話頭,安然地看著他。
少年卻是隔空點了點袁琴的頭,忽而大笑起來:“袁先生果真是一副毒壞了的心腸!”
☆、第23章 十二玉樓
未央宮北,鐘樓之上。
用盡全力敲過了二十七下的喪鐘之後,秦笑的身子慢慢地沿著冰冷的磚牆滑落下來。
她遍身是血,華麗的袍子已汙穢不堪,頸上肌膚留著深深的青紫色指痕,蒼白的面容上一雙漆黑的眼睛,映著天邊那一線微弱的曉光。
高處的冷風吹得她的長髮在地上飛飄,她仰著脆弱的脖頸,怔怔然望著夜空。
阿桓,阿桓你在那天上麼?
她眨了眨眼,雙眸卻已乾涸,一滴淚水也沒有了。
鐘樓底下是人世間嘈雜永珍,被風吹入耳中,聽來是那麼地遙遠,好像都不過是隔世的喧囂。她咳嗽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