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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吹了口氣。
“在聊……在聊郎主是個厲害的人物。”有個膽大的宮婢笑道。
顧拾朝那女子瞥了一眼,不知為何竟令她噤了聲。阿寄卻徑自掙開了他,往房中走去。
他只當她是害羞,也就跟了過去,身子懶懶地倚在門邊,帶著笑看她在裡間翻找著什麼。而後她走了過來,將懷中的東西遞給了他。
他見那是一張寫得滿滿當當的大紙,不由站直了身子接過來,心裡有一簇歡喜的火苗一掠而過:她想跟自己說話了麼?她又會有怎樣的話與自己說?
他低頭讀道:“草臣顧拾叩頭死罪敢言之……”
他怔了一怔。抬起頭來,惘然地看向她。
她避開了他的眼神。
他於是讀了下去:“昔在帝堯之禪曰:‘諮爾舜,天之歷數在爾躬。’舜亦以命禹。觀古今之王命,帝冑之承繼,莫不彪炳夫功績,著明乎休瑞,神器有命,不可以智力求。靖室既衰,鄭氏當作,有賴周公承命……”讀到這裡,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沒有再讀出來,而是沉默地將之後的文字潦草地看了過去。
他的手一點點地抓緊了柔脆的紙張,幾乎要將它撕裂了。而紙上的字還是那麼清秀整齊,就像一個無辜的少女,並不知曉自己在旁人眼中成了什麼模樣。
這是一則討逆兼陳情的表文,要他以前靖遺種、亡國皇帝的名義,去聲討南方那些以顧氏為旗號的叛軍。
他再抬起頭來看著她時,神容依舊平靜,目中卻現出了血絲:“你……”話在嘴邊轉了兩圈,卻不知如何才能吞嚥下去,苦,太苦了。
“阮家人不愧是學通五經,藻翰聲華。”他輕輕地笑了笑,“這樣一篇氣勢雄渾的好文章,真足以與當年阮太傅的三篇禪位詔書相比擬了。”
阿寄的身子顫了一顫。她好像沒有辦法與他直視,手扶著屏風的架子,指甲摳進了髹漆的木縫裡。他看了她許久,百無聊賴地笑:“我會照原樣抄好,再呈給陛下的。多謝了你替我捉刀。”
阿寄倉促轉過頭來,而他已在案前坐下,看見了她早已備好的名貴的帛,清冷地一笑,便執筆去抄那份檄文。
她便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將那表文一字一字認真地謄抄完,而後擱下筆,蓋上了安樂公的印璽,將它吹了吹,用鎮子壓住。
他抄了約莫半個時辰,她也就站了半個時辰。雙腿僵木了,彷彿連血液也不再流,而他還抬起一雙瀲灩的桃花眼朝她笑:“這樣你可滿意了?”
她木然地點頭。
他扶著書案慢慢地站起來,然後再不說一句話,推門離開了。
“砰”地一聲,門扇又被陣風拍上,彷彿宣洩著一腔不知從何處說起又不知往何處結束的怒氣,輕飄飄地散在空中。阿寄的雙膝忽然一軟,她癱跪下來,看著案上那墨跡淋漓的帛書,覺得自己好像活成了一個笑話。
***
安樂公的表文呈上天聽,很快被宣頒朝野,那個南皮侯稍一受挫,竟索性打出了一個“竑”字的“國號”,全然將過去唸叨的興復靖室之種種拋到了腦後。
無論外界戰火紛紜朝堂淆亂,這座高牆裡的宅院總還是一副時光悠然的模樣。
顧拾好像也並未與她生氣。阿寄愈發不能明白這個少年,過去他時常會向她撒嬌耍賴、訴苦求情,可如今他不再這樣做了。他仍然很寵愛她,在眾人面前與她言笑晏晏,在私底下也是柔情款款,可她總覺得,這樣是不對的。
這樣是不對的。她想說,我願意你對我任性,我願意你在我面前毫無顧忌。你懷著恐懼偽裝了十五年,若在我面前仍要偽裝,我會……我會很心疼的。
可少年的藩籬已經豎了起來。他在那藩籬裡面,顧盼巧笑,好像絲毫不覺自困其中的苦處。而她站在風露深涼的外面,她已知道自己不再能進去了。
如果自己會說話就好了……她想。
可是,如果自己會說話,她又該如何挽回呢?不行的,她沒有法子,她挽回不了。她曾經天真地以為自己可以安然地周旋在本朝與前朝之間,周旋在掖庭與橫街之間……但其實不行的。她終究要放棄一個。
要麼放棄母親,要麼放棄他。
幾聲輕叩門扉的響將她驚起。低頭一看,才發現拿在手中的書遲遲未翻一頁。她起身開門,便見到顧拾滴水不漏的笑容:“去挑件衣裳,陪我上街。”
上街?她迷茫。雖然現下看守是放鬆了些,但要說上街……
“怎麼,只肯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