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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廢的前朝皇帝,如今的洛陽侯趙宣在位時,無論起居皆在新修建的勤政殿。張震接過權杖之後,自然也選了那新修建的勤政殿為自己起居,並詔見大臣之所。
張君入宮第三天,在切實知道張震已死,並且靈柩已在迴鑾半途之後,就自己披上那件深青色的龍袍,開始做皇帝了。
仍如往常一般,他入宮便到政事堂,與六部尚書並宰相等人商議政事。大約唯一的不同是晚上不能再回永王府,坐在如玉床邊批摺子,身邊的人從殿下改稱他為陛下。
整整五天,在御駕親征的皇帝急病去世之後,從調兵遣將守住國門,再到調突擊在前線的大將軍們回走守城,這些原本張君只須要看個結果的重要決斷,全要由他來做。除此之外,京城,諸州縣之間是否因此而有前朝舊臣們想要起兵謀反,或者營救洛陽侯趙宣,這些事情全得要防。
張君帶著一眾大臣們整整熬了五天,才能歇一口氣。自從趙宣登位後,他就沒有在宮裡過過夜,自然也沒有住的地方。
在選擇起居大殿的時候,一幫老臣們自然建議他仍舊選擇勤政殿,畢竟是才蓋兩三年的新殿,寬大敞亮,殿中所用之物,亦是趙宣當初窮極天下,掏空皇家典藏而造成,極盡奢華舒適。
張君從政事堂出來,站在午門內中軸線上看了許久,終究腳步左拐,往垂拱殿而去。他年少時與趙鈺打架,頭一回入宮見歸元帝,便是在垂拱殿。那五十仍還精爍的老者,竟也死了四五年了。那是文武兼修的帝王,不像他和張震,無論死了那一個,都猶如壯士斷腕,朝要失去半臂。
宰相周野年不過三旬,身材高大儀表堂堂,緊跟在張君身後,問道:“皇上要居垂拱殿?”
張君道:“是!”
居勤政殿的兩位皇帝,要嘛早死要嘛做不長,頗有些晦氣。周野輕笑一聲道:“您選的不錯。”
張君止步,問道:“為何?”
周野笑而不語,見內侍省的宦官們一溜煙兒跑了來,隨侍於下首,再不言語,恭禮過之後,目送新皇轉身離去。
周野為官十二年,到張君這一任,隨侍了四任皇帝。一個帝王崩駕,一個新的帝王接過權杖,仿如石股水面波瀾不驚,在朝在野幾乎都沒有掀起任何波瀾。
這樣平穩的過渡,周野其實並不吃驚。事實上從新朝伊始,朝政所有基礎的工作全是張君在做,張震不過領了皇帝的名號,從上任就出徵在外,勤政殿那張鑲金嵌寶的龍榻,一夜都未曾睡過。
而那漸行漸遠,往垂拱殿而去的,溫默刻板,但又勤勤懇懇的年青人,比張震更適合做一個帝王。他謙懷,理智,知道什麼樣的人才該安頓到什麼職位,也知道自己的缺點在何處,能揚長避短,能才盡以用,唯一的遺憾,便是邊有虎視眈眈的趙蕩,而張震死後,很難有人能與趙蕩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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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君帶著一群哈巴狗一樣的宦官們一路疾行,連連問道:“皇后可入宮了否?初一可也跟著?前面那位可搬了否?”
宦官們平日走路也快,卻也比不上張君兩條飛毛腿。他到垂拱殿外,將手中奏摺扔給近側那位小宦官,皺眉道:“娘娘未穿冠服,也未坐鳳駕,還一個人入了延福宮,你們到底是怎麼辦事的?”
宦官們面面相覷忙著推諉責任,轉眼的功夫,皇帝兩條飛毛腿影子一閃,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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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朝延舊朝之治,皇宮內庭宮婢們地位低下,雖有掖庭局,宮闈局等女官署,但女官署官階地位低下,掖庭局有二掖庭令,官職不過七品而已。相對來比,內侍們的官階則會高出許多,如延福宮使,內客典使、宣政使、宣詔使等使臣們的官階,俱是三品,與朝廷重臣相當。
延福宮前殿,前朝亡帝之後姜映璽砍伐一苑之櫻木而造的傢俱,此時仍還散發著幽幽香氣。後殿之中簡直要稱忍辱波羅蜜的周昭,連那鳳榻都還不曾捂熱,丈夫死於外,她就該要移廷別居了。
延福宮使與宣政使分侍左右,俱是一臉的急不可捺,對著這丈夫新喪的前皇后,卻又不敢發作出來。小可憐的宜興公主,生時逢父母之難,怯兮兮偎在周昭膝前,望著面容平和淡然的母親,才五歲的小姑娘,那總共沒見過幾面的父親喪去,她更在意的是孃的歡喜,默默陪伴在膝側,一眼不眨的瞅著周昭,生怕她要尋短見。
周昭一直沉浸在對於往事的懷想之中。從當初第一次在書院遇到張震,再到成親那夜他挑起蓋頭時,那難得正經的笑,再到他出徵時,自己站在城樓上遙及十里的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