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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由自主用手巾擦到了那塊暗傷,看起來有年頭了:“公子的肩膀是怎麼傷的?”
謝衣由著她擦拭,慢慢說道:“很多年前為了救人留下的。”
紅腰盯著那傷口:“這是貫穿傷,公子是擋在了要救的那人前面嗎?”
跟人打鬥是不會留下這種傷口,傷口平滑,沒有多餘的豁口。
謝衣嗓音中含了笑意:“莫盯著我的傷看了。”
紅腰垂下眼眸,臉頰被燻蒸的有些熱氣。她掀開謝衣臂膀的袖子,細緻地為謝衣把手臂都擦乾淨,因為謝衣每日不間斷練劍,手心和手臂,都是能夠看出來。
擰乾了手巾,紅腰把它掛在一邊,正要取過旁邊的藥材給謝衣放到水池裡。
謝衣突然抬起溼漉漉的手,捏住了紅腰抬起的手腕。溫暖潮溼,卻帶著謝衣特有的不輕不重力道。
“紅兒,不必拿藥草了,今天隨意就好。”他說。
謝衣的藥材是用來鞏固內功的,用溫泉熱水浸泡,抵得別人經年之功。但今天,他不讓紅腰這樣做。
紅腰看著自己被握住的手腕,聽見謝衣說:“過來。”
紅腰赤著腳,繞到了謝衣的身前,慢慢在他浴桶邊跪了下來。
她兩隻手搭在浴桶的邊緣,就這麼盯著謝衣看。
謝衣額角和髮絲上都掛著蒸汽,有一滴水珠順著他的下頜滴落下來,落到了水裡。
紅腰笑了笑:“奴婢想起玉煙說過,說奴婢會留在宅院裡,完全是因為垂涎公子的美色。”
她如此一本正經說出來,謝衣不由拿過手帕擦了一下眼眉,含笑:“美色有什麼不好,天下人人都想要一副好皮囊,自然人之常情。”
紅腰支在浴桶邊,謝衣就這樣好,不管你跟他說什麼話語,尷尬的或是不尷尬的,他都能笑著接下去。
謝衣看紅腰手腕上,還有一圈他剛剛捏過的水漬,不由用手帕也給她擦了擦。
因為這點溫暖讓紅腰愣神,接著她趕緊別過了臉,讓一滴淚珠不動聲色落入浴池的水裡。
水裡很多霧氣,完全能遮蓋紅腰這一滴眼淚。
紅腰想起在很久以前,她也這樣落過一滴淚,她以為那個時候她的良心就隨著眼淚葬送了,可時過經年,一旦那段記憶沒有了,她成為“全新”的人,她依然還是那個改變不了的她。
那個時候是在赤麗城,關城主夫婦手下,她想要救下被無辜連累的“啞女”,卻被啞女一刀捅心,從此疤痕纏身。
現在她心口沒有了疤痕,可是心裡面還是空蕩。
“這世上你付出真心,未必能得人真心回報。但我們並不是因此就無路可走,因為我們選擇自己的路,本身就是在堅持。”謝衣靜靜地說道。
這本來就是個容易讓人心灰意冷的世道,如果不捂著一顆心,那麼自己就會先讓自己走投無路。
紅腰真心實意地看著謝衣:“公子今天說的話,奴婢會永遠記得。”
永遠是一個很漫長的詞,人的一生卻不可言喻,特別是紅腰這樣的一生。
謝衣抬手在紅腰光潔的額頭上拂過,“紅兒,其實人經歷的所有事,都並不會真正的忘記,只是藏在深處,你若不想碰,它就不會出現。可若是你自己認為珍貴的記憶,不管過多久,它都不會被你遺忘。所以,無需恐慌。”
謝衣能從紅腰的面上,看出她的平靜下的波瀾,她第一次擔心會忘記的記憶,和以前那些血腥廝殺不同,這一段是她根本不願意封存於心的記憶。
“不管君策對你說什麼,都不要聽。”熱氣之中,謝衣神情堅定。
怔了良久之後,紅腰抱住謝衣伸過來的手臂,慢慢將臉頰貼了過去。
——
九王在宅院裡住,感到焦躁的不只有門第中的人,還有九王身邊自己的人。
白麵車伕沉著臉問道:“王爺,您說會趕回魏國去,是什麼時候?”
九王根本沒說還要在這片山中待多久,也沒有暗示任何接下來的行動,白麵車伕在旁邊跟著終於覺察不妥。
九王卻笑了笑,語氣淡淡:“人人都想在這片世外靜地多待一待,你倒是迫不及待想離開嗎?”
白麵車伕紋絲不動的臉孔,下面是黑暗波濤:“屬下手中有刀,只有在外面才不會生鏽。”
有人適合歲月靜好,有人渴望廝殺疆場。
九王看向院子外,有意忽略白麵車伕這一句話,笑道:“昨天還有小婢女給我送琴,今天連送琴的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