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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卻並不姓江。”
她抬眼看他,蹙眉不解的模樣可愛,他便伸手輕颳了刮她的鼻尖,耐心道,“或者說,江只是母姓,我其實姓雲。”
鍾離爾睜大眼睛倒吸一口氣,惹得江淇失笑,“我知道你一定想得到,這姓氏太過特殊。”
她找回聲音,看著他脫口道,“所以說,前任東廠提督雲淮,是你的……”
他點點頭,讚許道,“是我生父。”看著她啞口無言,頓了頓,揶揄打趣於她,“你說我不過是個太監,其實不然——我不是。”
鍾離爾噎了一噎,咬唇面上燒了起來,對他小心翼翼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那時候昏了頭……”
他驀地湊近,在她朱唇上蜻蜓點水一個吻,堵住了後半段的話,他道,“我知道,與你說這些,是表忠心,並非責怪於你。”
她咬唇支吾一瞬,忍著害羞又道,“你說雲大人是你的生父……那他又是如何入宮的?”
江淇遙想當年事,與她娓娓道來,“我爹原本是一名殺手,拜在大戶門閥之下出生入死。朔元三年,受我娘一飯之恩生了情愫,與我娘成婚後,為了避險便將她安排在京郊一戶莊子中。朔元五年,出任務時負傷瀕死,門閥以為他必死無疑,便放棄了他們這批殺手,是當時的東廠提督粱臣熙路過將其救下。同行數十餘人,只有我爹活了下來。”
見她正色聽得入神,每每憶及從前的那些苦痛,今日卻消減大半,他輕笑著繼續道,“為了報恩,也為了活命,躲避門閥接下來的追殺,我爹便將我娘藏了起來,自己則跟著梁大人進了宮,斷了六根。而那一年在他進宮前,我娘卻已身懷六甲。”
鍾離爾想起當年事亦是幾番唏噓,當初聽人隨口提及的一二事,卻不成想在今日成為她生命裡極重要的因果,“幼時我聽人說,雲大人進宮起便有一身好武藝,短短几年,就成了東廠數一數二的人物,直至後來順理成章接過樑大人的位置,皆是一帆風順。”
女子眼眸深邃,他搖頭,那條踏著鮮血的來路仍令人驚心,“前半段是真的,最後一句一帆風順,卻實在不然。東廠哪個不是狠角色……我出生以後,一直到十歲,都不曾見過我爹的面,甚至不知曉自己的身世。當年他進宮前,曾留給我娘一封密信,在我娘彌留之際交與了我。信中交代了前塵因果,還囑咐我,若是我娘死了,便進宮入東廠。”
後背有冷汗岑岑,當初那些行錯一步便是萬丈深淵的恐懼在今日仍能教她感同身受,“雲大人這步險棋可謂是劍走偏鋒……即便當時他已取代粱臣熙成為東廠提督,可要保住你無虞進入東廠卻不被人發現是完好男兒身,談何容易?”
他安慰地抱著她輕輕搖晃,像哄孩子一樣輕柔,用最平淡無奇的語氣說出最可怖的過往,“嗯,是以為了不被人矚目,我和爹甫進東廠的時候,領的都是最險最難,九死一生的任務。他那般武功高強的人都有遭受不住的時候,而我算是從頭習武,常要比旁人努力數十倍。且東廠的人個個心狠手辣,向來弱肉強食,初進東廠的第二年,我拼命想要出類拔萃,雲大人卻從不敢對我多加照拂。我心裡清楚,只有坐到高位上,才能不再日日提心吊膽,也少一份累及到我爹的危險。如此這般招了人眼紅,睡夢之中差點被同住的番子千刀萬剮。”
她看著眼前這人,朗朗如日月入懷,皎皎如玉樹臨風,肅肅如松間徐濤,灼灼如巖下燦電,芝蘭當庭,目不忍移。
初見起,她便知道他不是等閒角色,坐到這個位子上來的人,一路鮮血成河,白骨如丘,他今日只淺淺揭開往日傷疤一角呈與她面前,寥落幾語背後,是她無從知曉的痛楚過往。
烏髮柔順垂散,她緩緩靠在他胸膛,心跳聲有力,江淇將手指纏繞於她青絲之中,鬆鬆一圈兒便放開,聽她柔聲道,“你知道我十幾歲的時候,在做什麼?我會因課業不好而被父親責罵,可卻從不曾受過戒尺之笞,你瞧我這一雙手,唯一起繭子的時候,是為著練琴磨出來的。閒時便與兄嫂侄兒笑鬧,每日讀書寫字,修習容止,春日爛漫時,跟京中相同年歲的小姐們去泛舟遊湖……還組了個詩社,廣受京中達官子弟追捧,日子過得可謂逍遙快意。”
他笑聲低沉,從胸口處震動她的羽睫,“我知道,鍾離小姐的美名如雷貫耳,某早有耳聞。”
她閉上眼,有淚滴洇溼他胸口處的緋紅,吸了吸鼻子,伸手遮了雙眼顫聲道,“可那個時候,我清風朗月的每一日,你卻都在我無從知曉的深淵,承受與我截然相反的生死掙扎……”
他心頭震顫一瞬,有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