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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亮光滑的掛珠玉簪。色彩青蔥鮮亮的服飾,配上不施粉黛的面容,如空谷幽蘭般歷久彌香。
可惜,紀王是看不見的。
徐南風在紀王對面跪坐,換了杯盞給他倒上一杯溫茶,然後將那杯散發出淺淡香味的茶緩緩推到紀王面前。
紀王看不見,只能微微側耳,努力透過聲響判定南風的動作。他修長白皙的手在桌上一摸,端起南風的茶抿了一口,微笑道:“好茶。”
他笑起來的時候,唇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像是溫順無害的鹿。
徐南風沒有再說客套話,開門見山道:“我的家境,殿下可曾瞭解全面?”
紀王放下茶盞,雪白的袖袍從小榻上蜿蜒垂下,霎是好看。他頜首,誠實道:“楊將軍都說了。”
“我是徐府庶女。”
“知道。”紀王笑了,如春風拂過皚皚白雪,道,“我也是庶子。”
他說話的嗓音輕而低沉,雖然看不見,但他的臉會追隨對方的聲音望去,認真傾聽,禮數週全。
“賢妃娘娘和陛下那邊?”
“徐姑娘不必擔心,母妃並不干涉我的婚姻大事,父皇也不會在意我娶誰家的姑娘。”
徐南風微微放下了些許心防和偏見,輕聲道:“那殿下如何看待,我……們的這樁事?”
沒料到她問的這麼直接,紀王怔愣了片刻,方笑道:“目前來說,算是滿意。”
徐南風下意識點點頭,然後才反應起紀王看不到她的反應,便張了張嘴,剛要說話,紀王卻先她一步開口:“聽聞徐姑娘自幼跟在楊將軍身邊習武?”
“幼時為了強身健體,是學過幾年拳腳功夫,粗通皮毛而已。”徐南風有些心虛,不知道自己這半吊子的功夫能否勝任紀王府的要求,可她又不想吹噓自己,欺騙面前這個俊美又可憐的年輕人。
正忐忑著,紀王嘴角的笑意收攏了些許,徐南風觀察著他的神色,心想:他莫是不滿意自己的身手,要拒絕了?
然而,紀王只是望著南風,認真地問:“徐姑娘可知嫁進紀王府,意味著什麼?”
很奇怪,明明他是盲人,又蒙著眼,可徐南風卻彷彿感覺到他清朗銳利的視線透過白緞,穿過清風,直直地刺入她心裡,令她無從遁行。等到她仔細看來,那道鋒利的視線又彷彿水月鏡花般消散不見,紀王嘴角依舊笑得溫和。
她暗中攥緊了雙手,斂首道:“明刀暗箭,大抵如此。”
“哦?”聽她語氣平靜,紀王來了興趣,問她:“徐姑娘不害怕?”
“不怕。”徐南風抬眼,烏黑的玲瓏眼中滿是決然。她沉聲道,“我自願嫁進王府,為殿下排憂解難,不貪富貴,不懼生死,唯有一事相求。”
“請講。”
“若是多年以後,殿下用不上我了,請求殿下再賜一紙休書,放我出府浪跡江湖。”
第5章 協議
臨近正午,三月的暖陽籠罩著洛陽城,照耀著來往的香車寶馬。總角的孩童,浪蕩的公子,結伴出行的婦人,挑著零嘴玩具的貨郎,小小的一條街道,濃縮了社會的千姿百態。
徐南風出了茶樓,心中是有些許後悔的。
她回想起自己說出‘求一紙休書’後,紀王那微微詫異的神情。親事都還未定下,她便想著將來要離開紀王府,著實是太過冒犯了。
“徐姑娘何出此言?”那時,嫋嫋香霧中,紀王劍眉微挑,緩緩問道。
徐南風當時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苦笑道:“大概,我對婚姻缺少信任罷。”
她害怕,害怕自己像母親一樣,全身心地付出愛意後,卻遭到對方的鄙夷和背叛。在徐南風眼裡,所有的感情最終都是要走向變質和分離的,既然如此,倒不如不開始。
沒有期望,便沒有失望,這樣最好不過。
徐南風袖中的十指微微絞動,抬起頭直視紀王沉靜的俊顏,說:“接下來幾年,我的命屬於王爺。你我聯姻,各取所需,可以麼?”
話一出口,連徐南風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勇氣。
她的性格本不該如此咄咄逼人的,可她沒有辦法。她沒有父母可以依靠,沒有安全感,她只能豎起渾身的尖刺和甲冑保護自己。
這些曾刺嚇退了敵人,也曾刺傷了自己。
紀王沒有生氣,卻也良久不曾說話,那樣的沉默,令徐南風如坐針氈。
但她將內心的害怕與忐忑掩飾得很好,只是掛著完美而疏離的笑,靜靜地等待紀王的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