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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爬起,扶牆一腳一個水窪,踉踉蹌蹌地朝巷子盡頭的破舊院落走去。

這是一座破敗的小廟,屋脊已經塌了一半,稻杆混著碎瓦礫堆積在雨水中,散發出陳舊的黴腐味兒。

廟中隱約有女人的啜泣聲,很熟悉……

“娘!”徐南風猛地推開糊紙破碎的門扉,狂風摺積著驟雨灌進破廟,蒼白的雷電劃破天空,照亮了廟中昏暗的一切。

廟中供著一尊黑麵赤須的閻羅王泥塑,因年久失修的緣故,泥塑身上的彩繪斑駁脫落,佈滿了塵土和蛛絲,更顯得它面目猙獰不堪。而塑像旁站著兩排衣著統一的漢子,個個身材高大強壯,面容肅殺,腰間配著短刀和木棍,看得出是錢民豢養的武夫。

徐南風的視線落在了黑暗的牆角處,那裡瑟縮著三個身影,兩胖一瘦,正是她的舅舅表兄和母親。

“南兒!”見到徐南風進門,葉娘枯槁紅腫的眼睛迸發出欣喜的光,她衣發凌亂地撲過來,卻又被高大的錢莊武夫攔住,一把推回陰暗的角落裡。葉娘哭得衣襟都溼了,嘶聲喊道,“南兒,你快救救我們!兄長和小彪欠了好多銀子,快要被他們打死了!”

徐南風走到那群武夫面前,其中一個黑麵漢子伸手要攔,她下意識抓住漢子的手腕,另一隻手成掌襲上他的肋下一寸,出手乾脆利落,滿室都聽到了掌風拍打在皮肉上的悶響,那八尺漢子竟被她打得連退三步,堪堪站穩。

徐南風收掌,平靜地抹了把下頜的雨水,抬起發紅的眼睛直視他們,衣服髮絲又溼又黏,涼到了心裡。又是一條閃電劈下,將她的臉分割成晦暗不明的兩面。

此時的她滿腔都是疲憊與忿恨,恨不得將葉家父子揍得筋斷骨碎。

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更何況,她向來都不是膽小怕事的白兔。

啪,啪,啪。

黑暗中傳來幾聲清脆的鼓掌聲,一個蒼老沙啞的嗓音道:“紀王妃真是好膽魄,說讓你一人前來,還真敢一人前來,單刀赴會,可敬可敬!”話音未落,那群武夫讓開一條道,露出了隱藏在他們身後的男人。

第25章 撐腰

那是一個年逾花甲的男子,穿著一身做工考究的綢緞衣裳,身形乾瘦,面上帶著慈善的笑,若不是他的眼神太過陰狠毒辣,徐南風幾乎要以為他是一個悲天憫人的大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這世間但凡大奸大惡之徒,誰不會用一副慈善的面孔來偽裝自己?笑如天神,心如惡鬼,這樣的人才是最危險的。

徐南風竭力穩住脫力的身子,死死地盯著那名花甲老者:“閣下是誰?既然知道我的身份,為何還要將家母綁來此處!”

“哎,王妃言重。”老者擺擺手,捻著腕上的一串紫檀佛珠緩緩道:“老夫姓黃,排行老五,承蒙各路豪傑庇護,在洛陽開了一家不小的錢莊,近來與令堂不過是有筆小生意要談,特意請她來此坐坐。至於你的身份……”

他乾啞一笑,雙手抱拳做了個揖:“便是太子皇孫欠了錢,也沒有不歸還的道理,更何況您只是一個連腳都站不穩的王妃。”

洛陽風雨依舊,陰雲密佈,雷電交加,街上浸潤在溼漉漉的雨簾中,顯得空蕩而迷濛。

一輛疾馳的馬車打破了街道的寧靜,瓢潑大雨中,馬車車簾被掀開一角,露出紀王冷峻的臉來。他問道:“有訊息了?”

姚遙不顧渾身溼透,用力抽了抽馬臀,大聲道:“方才接到叔父傳信,已經找到徐南風了,就在東郊巷盡頭的破廟裡。”

紀王有些不耐地扯下眼上的白緞,露出一雙清冷的眼來,聲音褪去一貫的暖意,冷得如冰:“再快些。”

姚遙與劉懷少年相識,至今已有七年,這是他第一次見劉懷方寸大亂的樣子。

劉懷總是溫和的,淡然的,帶著完美而偽裝的笑,彷彿沒有什麼東西能在他的心中激起波瀾,哪怕是去年被親兄弟的鴆酒毒瞎了雙眼,也不曾如此失態過。

姚遙只好安撫他:“你也別急,要相信你老婆。徐南風這個人不算笨,一般人可欺負不了她。”

馬蹄噠噠,濺起水花無數。

而此時的破廟裡,聽到黃老五名聲的一瞬,徐南風瞳仁縮了縮。

黃老五,人送外號黃老虎,洛陽永通錢莊的大東家,在官道黑道都有人脈,靠著洗黑錢和幫著官宦人家放息牟利,來頭大得很,一般人還真不敢得罪。

葉娘不知其名號,在角落裡哭喊道:“老孃告訴你,我女兒可是堂堂紀王妃,老孃是皇親國戚,你們敢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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